第(1/3)頁 臺風過境,大雨連著下了三四天。 那天晚上,警察到的時候,便看到簡小涵和周衍臻,雙雙倒在后巷里,簡小涵緊緊的抱著周衍臻,醫護人員幾乎分不開他們兩個。 三四天之后,在陸靖北暗地幫助之下,鄭暢落網。陸靖北肯幫忙,只有一個原因,周衍卿出面了。以陸靖北現下的身份,不是隨隨便便什么人,說一句什么話,他就會幫忙。 他算不上是個好人,更不是個路見不平會拔刀相助的人,但只要周衍卿一句話,無論多難,他勢必會幫他到底。其中不單單只是因為他們是合作伙伴。 周衍卿本說過不會插手周衍臻和鄭暢之間的恩怨,鄭暢把周衍臻折磨的越慘,他越是喜聞樂見。他之所以會改變心意出手,把鄭暢送進監獄,是因為陳聿簡找了他。 現在該死的人都已經死了,過去的恩恩怨怨,也隨著他們的慘死,也該落幕了。周衍卿不恨陳聿簡,唯一心寒的是,曾經他們是那么好的兄弟,到頭來原來那些流血流汗的感情,都是假的。 可是他的身世夠慘,一切會變成這樣,他怪不了他什么,反倒是他偷走了他幾十年的安穩,而這一切都是他的親生父母一手造成的,他能說什么?連怨都沒什么立場去怨,更何況是恨。 與陳聿簡相比,他反倒顯得幸運,其實在前面三十年里,他在周家過的還算可以,起碼竇蘭英是真真心心護他,他也過了一把大少爺的生活。而陳聿簡自小要背負一些本不該是他的仇恨,在仇恨里長大的孩子,多半心理不會太健康。 在這場恩怨里,他們都是無辜的。 再者周衍臻的下場挺慘,他覺得足矣,做人總歸不能太過,太過了到頭來報應還得落在自己身上,他現在有妻有兒,為了旬旬,也不愿再造孽,一句話而已,便也幫了。 陳聿簡是親眼看著他打了電話,才完全放心的,他說:“謝謝。” 周衍卿放下手機,說:“不用謝我,我這不算是幫你,可以說是幫我自己。我想多行善事,總是好的。而且你不是說了嗎,周衍臻都半身癱瘓了,對他來說,這報應足夠了。總歸是比死了,讓我覺得痛快。” 陳聿簡低垂了眼簾,淡淡一笑,并未多說什么。 沉默片刻,周衍卿再度開口,“你有什么打算?” “還沒想過,不過我會把周衍柯接過來跟我一起住,想好好照顧他。至于周衍臻,他身邊有簡小涵,用不著我去操心。我相信簡小涵會把他照顧的很好,這一次他能夠這么容易脫險,有一半的原因也是因為這個女人,她算是真的全心全意在幫助他。” “他想要什么她幫著,連他自己沒有想過的退路,都幫他想好了。雖然我不太喜歡這個女人,但她對周衍臻那份情義,我不得不佩服。”陳聿簡低笑一聲,停了話頭,道:“謝謝你肯幫忙,那沒別的事,我就先走了。” 他默了幾秒,抬起了眼簾,對上了周衍卿的目光,淡淡的說道:“后會無期。”他說完,便轉身準備離開。 周衍卿挑了一下眉梢,站了起來,說:“在這之前,我們要不要一起吃個飯?叫上容政,還有陸靖北。” 陳聿簡聞言,微蹙了一下眉頭,回頭看了他一眼,看到他眼底的笑意,也跟著笑了笑,說:“好啊。” 晚上,四個人約在曾經他們常去的餐廳。 四個人在坐在一桌,仿若隔世,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不管是周衍卿,還是陳聿簡,亦或者陸靖北和容政。 今夜只談風月,偶爾提提過去的趣事,做人身旁總要有個信得過的兄弟好友,無論走的再遠再高,兄弟還是兄弟,勿忘初心。 就像許巍唱的那首歌,曾夢想仗劍走天涯,看一看這世間的繁華,年少輕狂的時,他們都有這樣的夢想。 酒過三巡,他們棄了車,脫掉了身上的西裝,手里拿著酒瓶子,四人并肩走在大馬路上,半分也不畏懼來往的車輛,又站在橋上吹著風,抽著煙。 陳聿簡哭了,哭的毫無顧忌。周衍卿走到他的身側,伸手搭住了他的肩膀,笑說:“好的男人胸懷像大海,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陳聿簡抹了一把眼淚,側頭看向了周衍卿,噗嗤笑了出來。 周衍卿抬手舉起了酒瓶,陳聿簡看了一眼,便與他碰了一下。 陸靖北抱著酒,側頭看著他們兩個微笑,站在另一側的容政,將手里的酒瓶遞了過去,同他碰了一下,他轉頭,兩人對視一眼,便一同舉了一下酒瓶,同時仰頭喝了一大口。 鄭暢被警察抓緊去之后,陳聿簡又去了趟醫院,簡小涵身上的傷勢不輕,但她醒來之后,便執意要留在周衍臻的身邊,不管醫生護士怎么勸她都不肯走。出事的頭一天,陳聿簡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她守在周衍臻的床邊。 那會周衍臻還沒有醒來,陳聿簡看她臉色慘白,便也勸說了兩句。簡小涵起初是沒有反應,片刻之后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轉身跪在了他的跟前,求他去找周衍卿幫忙,只有鄭暢進去了,他們才有可能真正的安全。 雖然她把證據都交給了警察,但難免鄭暢會脫罪,她不能冒這樣的險。她要百分之百的保證,他們安全。 那天風大雨大,周衍臻躺在床上,了無生氣。陳聿簡雖然沒有等到他醒來就走了,但也記得他的模樣,今天再來,卻發現他身上似乎又多了一些傷口。 簡小涵正在一旁照顧著,見著他來了,立刻起身給他倒了杯水,表情帶著一絲討好,搬了椅子過來讓他做坐,然后站在一側,搓了搓手,問:“事情怎么樣了?” 陳聿簡的目光掃過周衍臻手腕上包扎著的紗布,微微的蹙了一下眉,問:“我記得前幾天來的時候,他的手腕上好像沒有這個。” 簡小涵臉上的表情僵了一下,隨即露出了一絲笑容,說:“是嗎?那應該是你沒看清楚吧。” “是這樣嗎?”陳聿簡側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明顯并不是很相信她的話。 簡小涵并沒有就這個話題跟他說下去,只是問:“事情怎么樣了?” “昨天鄭暢已經被警察逮捕了,周衍卿也說了,也放你們一馬,我想你們不會有什么事,放心吧。” 她聞言總算是松了一口氣,笑了一下,然后沖著陳聿簡深深鞠躬,說:“謝謝,等阿臻身上的傷勢恢復的差不多的時候,我會帶著他離開這里,你告訴周衍卿,以后一定不會再出現在他的面前,讓他礙眼。” 陳聿簡并沒有理會她的話,目光落在周衍臻的身上,默了片刻,問:“他醒過沒?” “醒過。” “有什么不正常的嗎?” “沒有。”她搖搖頭,臉上滿是失望。 陳聿簡坐了一會之后,便離開了,離開之前,他對簡小涵說:“離開的時候記得要通知我,不管怎么樣他還是我的四哥。” “我知道。” 看著陳聿簡走遠了,她才回了病房,將房門輕輕的關上,走到的床邊,伸手輕輕的握住了他的手,手指輕輕的撫摸了一下他手腕上的繃帶,眼眶微微發紅,將他的手掌抵在自己的臉頰上,看著他,更咽著說:“如果你能把一切都忘記多好,可偏偏成了半身癱瘓。阿臻,你不要怪我,我只是不想讓你死,我知道你已經沒有活頭了,我只是不想讓你死。” “我會一輩子留在你身邊照顧你,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我為你付出了那么多,放棄了那么多,我要求的不多,也不要理給我什么回報,我只想待在你身邊,過點平淡的日子。” 她知道,周衍臻是醒著的,她知道他只是不想看見她而已。 她隱忍著不想哭出聲音,可心里實在難受。前天夜里,他拿刀子自殺,她便一狠心傷了他雙手手筋。她只是不想看到他傷害自己,她只想讓他活著,不管以什么樣子活著。 周衍臻終了還是睜開了眼睛,他說:“你知道我這樣活著有多痛苦嗎?” 簡小涵聞聲,一下停住了哭泣,抬眸淚眼汪汪看著他,用力的吸了吸鼻子,說:“阿臻……” “這大概是我欠你的……” 簡小涵握著他的手緊了緊,說:“我會照顧你一輩子,不管你以后會不會好。” 周衍臻沒再說話,只輕輕點了一下頭,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他沒有選擇了。只是希望,安盺能在黃泉路上再等他一會。 他緩緩閉上眼睛,眼角緩緩滑落一滴眼淚。 這就是他的報應,老天不想讓他那么輕易死去,死是解脫,活著的人才是最痛苦的。要忍受著過去,還有這現實殘酷的生活。 他長長的吐了口氣,呼吸聲微顫。這報應,他承受。 …… 宋靜在離開之前,找了周衍卿,問了關于安盺的事兒,之前一直沉靜在宋培禮夫婦離開的悲痛里,忽略了安盺的事兒,前幾天陳枷枷忽然說起,才想起來還有一個安盺。 周衍卿說:“我把這件事交給羅杏了,應該已經下葬了。” 宋靜皺眉,“雖然安盺是大哥的養女,但也算是我們宋家的人,之前我是糊涂了,一時就忘記了。怎么能交給別人呢。” 周衍卿眼帶笑意的看向了她,說:“姑姑,你覺得安盺喜歡做這個宋家人嗎?” 此話一出,宋靜便頓住了,同他對視良久,便也沒了話,只道:“那她葬在哪里?不管怎么樣,我還是要去看看。” 周衍卿打給了羅杏,之后宋靜就沒再過問安盺的事兒,關于安盺生前所有的財產,他都交給羅杏去處理。現下,羅杏算是全權代替了安盺的位置。 安盺下葬之后的第二天,羅杏曾來找過周衍卿,同他簡單的匯報了一下,猶豫了好一會,她還是忍不住問:“你會去看她嗎?” 周衍卿把這件事交給羅杏,是因為他知道她們之間的交情,此后他都不用再多問。他停下了手上的筆,抬眸看了她一眼,淺淺的笑了笑,說:“我跟她已經不是朋友了,小諾和旬旬會變成現在這樣,有一部分的原因是我選擇給了安盺一個機會,這大概是我做的最錯的一步。當然這不怪安盺,是我的錯。但我想不管是她活著,還是死了,我都不會再跟她有任何交集。” “說真的,他們之間對我和旬旬做的那些事,即便口口聲聲說是為了我好,理由充足,但這件事,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他們的,包括我的父母。只是這父母,我沒的選。”他說完,便又低下了頭,他說的很堅定決絕。 雖然他沒有直接說出答案,但羅杏也知道,他不會去的。之后,她便沒再對他提過安盺的事兒。 羅杏對于安盺的死,并沒有太過于難過,因為她知道,對于安盺來說,死是一種解脫,這應該是她最好的結果。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