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人性-《大叔來勢洶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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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培禮將紙巾揉成了一團,往周景仰的臉上丟了過去。
周景仰條件反射的揮開,然而只是笨拙的撲了個空而已,顯得傻透了。
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沒有一絲風,這樣的天氣已經連著好幾天了,悶熱的讓人煩躁,連心情都蒙上了一層灰。
而周景仰此刻的心情,猶如這窗外的天空,心如死灰,如果能夠早十年,他一定會跟宋培禮斗爭到最后。
可現在他孤身一人,拿什么去跟他斗?又拿什么去爭?
宋培禮為了這一天,謀劃了那么長時間,他走的每一步必然是滴水不漏的,長時間下來,他一直在暗處觀察著周家。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即便他想防也防不住。而他們周家表面上看起來一片和氣,其實內部早就已經滿目瘡痍。
周景仰牢牢的拄著拐杖,盡量讓自己站的穩穩當當,深吸了一口氣,閉了閉眼睛,當年的事情還歷歷在目,每每回憶一次都是一頭的虛汗,但他總是安慰自己說,一切都是有苦衷的。
所有的一切,他并不是故意那么做的,發生這樣的事情,誰都不想。或者說,也許換了誰都會這么做,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周景仰一直就這么告訴自己,漸漸的他也覺得自己沒有錯。
只不過是宋學晉自己倒霉罷了,為了克服對當年這事的心里障礙,他曾偷偷躲起來,專注吃肉,逼迫自己克服這種障礙,他必須正常。
就算吃一次吐一次,他依舊強迫自己一口口的吃下去,直到麻木。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不過就是想活著,誰有本事誰就能活下來,是宋學晉自己沒有本事,為什么要怪他?是他自己沒用,怨不得人!
如果是換做他受了傷,也許今天被埋在地底下尸骨無存的人就是他了。
過去那一幕幕的畫面從腦海中一一閃過,周景仰以為自己可以全部忘記,就好像這件事沒有發生過一樣過完這一輩子,可是事情過去幾十年,當初的每一個畫面,每一個細節,他仍然歷歷在目,就好像一切就發生在昨天。
記憶是那么清晰,永生難忘。
那時候可能改革開放后不久,他跟唐仕進算是知青下鄉。宋學晉則是村里的人,還是有點地位的人,三個人在機緣巧合之下相識,還算談得來,后來松宋學晉就讓唐仕進和周景仰住在了他們的宅院里。
宋家之前是地主,因此宅子還挺大的。
三人的感情日漸增加,當時宋學晉的老婆恰好懷著孕,周景仰特別熱情,還跟宋家來了個指腹為婚。
他們三個按照年紀排序,宋學晉排第一,周景仰第二,唐仕進最小。當然年紀相差并不大,三四歲。
周景仰和唐仕進在城里都是有家室的,宋學晉更是有妻有兒。
他們在那兒大約待了四五年之后,周景仰聽到了一個消息,說是這里某個山頭上有個墓,宋學晉對這些倒是有些了解,聽周景仰說了之后,就把自己知道的跟他說了說。
其實當時有一半是出于好奇,才會想說去探一探。三個人說的開心了,就這么定了下來。宋學晉準備東西和人手,他一直在這個村子里,說起那個墓,之前確實也有不少盜墓賊來過,一個兩個弄的神秘兮兮的。
宋學晉也參與過一次,但只跟著他們到了山上某一處就被他們給甩了,因此沒有下去。
周景仰這么一提,到也是激發了興趣。
后來他們準備好了所有,就在一個夜里偷偷出發了,一共去了七八個人。其中有三個是職業的,另一個則是宋學晉的人,能打為的是以防萬一。畢竟這里有三個職業的,心思難以摸透。
他們答應的雖然爽快,但真的下到地下,一切就都成了未知數了。宋學晉十分考慮他們的安全,樣樣都考慮周到了,出發之前也給了他們兩個防身的匕首。他當時只想著,帶著他們進去,就一定要帶著他們平安出來,只是萬萬沒想到,他們是平安出來了,他卻永遠都沒出來。
他們爬了一夜的山,路途遙遠,等天亮之后才開始看地形。找位置的過程并沒有想象中那么難,一切在下地之前都是好的,愉快的。
等進入地下世界一切就都不一樣了,在這里能將人性暴露無遺,下面的通道錯綜復雜。他們是經過一陣爬行,才到了地下甬道。
下面的空氣稀薄又渾濁,周景仰已經想不起當時剛剛進入的時候,心里是一個什么感受了,他只記得發現那些價值連城的東西時,他在想什么。他只記得他們跟那三個職業盜墓賊因為這些珠寶而鬧翻時的恐懼,卻還不忘牢牢護住手里的值錢東西。”
宋學晉替他擋了顆子彈。
宋學晉帶來的忠仆幫他們抵擋住著三個盜墓賊,讓他們先跑,但地下的甬道打造的錯綜復雜,漆黑的空間里,跑著跑著他們三個就繞錯了路。在地下空氣稀薄又黑暗的世界,他們的心里是壓抑和慌亂,所以總覺得自己鬼打墻,似乎一直在繞原路。
在找路的時候,聽到一陣巨響,周圍的一切都震了震,像是什么給炸塌了。
后來才知道這一聲巨響,是因為他們把盜洞給炸塌了,路卻被封死了,他們出不去了。
他們得到了最值錢的物件,但是他們卻要死在這里了。周景仰不甘心,唐仕進同樣不甘心,可宋學晉又怎么甘心呢?
然后一切就這樣順其自然的發生了。
結果最后還是宋學晉的忠仆把他們救了出來,當時他只帶來了一個人,因為這種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然而,宋學晉的忠仆和他帶來的人,后來也沒能離開。
……
宋培禮看著他越發蒼白的臉色,笑問:“周叔,你在想什么想的那么出神?說出來跟我們分享一下,就別自己藏著掖著了。”
周景仰聞聲,睜開了眼睛,眼眸清亮,整個人鎮定了不少,說:“你是怎么知道的?”
“什么?”
周景仰沒說話,只是白著一張臉看著他。
片刻,宋培禮就明了他在說什么了,說:“因為鐘伯,他曾回來過一次,我看他神色慌張就一直跟著他,聽到了他說話。后來他帶著自己的兄弟上了山再也沒回來,你們兩個倒是回來了。再后來,我暗地里去找過你們去的地方,村子里的傳聞我也聽過,偏巧就被我找到了。發現了我父親的慘狀,我父親那個樣子,到了今天我都記得清清楚楚,要不要我給周叔你形容一下,我父親的樣子……”
周景仰抬手做了一個制止的動作,沒讓他說下去,“唐仕進的死,是不是你做的?”
宋培禮只笑不說話,微微的聳了一下肩膀,說:“唐叔還算有點良心,他是自殺的。”
周景仰眼眸微動,往前走了一步,軟了口氣,低聲說:“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們,可是當初那樣的情況,我們不得不那么做。”
“嗬,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們不該死,我父親就該死咯?”
“如果可以,我們也不想那么做,誰會愿意對自己的兄弟下手!”
“有幾句怎么說來著,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你說你們是兄弟,所以你們就是這么對兄弟的?因為要活下去,所以對他下手,這是什么道理?”
“其實……其實是學晉他自己提議的……”
周景仰的話還沒說完,就直接激怒了宋培禮,臉上的笑容全無,側頭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眼里全是殺意,猛地起身,用力的推了他一把,周景仰一個沒站穩,摔倒在了地上,姿勢特別滑稽,宋培禮就站在他的跟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一字一句的說:“你再說一遍。”
“當時那樣的情況,就算換做是你,你也會這么做!”
“別把你自己的想法強加到別人的身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會這樣做,你們只不過是運氣好,他們找到了你們,如果他們一直沒有找到你們,就算你們把人吃完了!你們照樣得死!”宋培禮說著,蹲了下來,挑了挑眉,陰笑著說:“你說他們當時為什么不再晚一點,如果再晚一點,我倒是要看看你跟唐仕進兩個,誰會活下來。”
“誰都不想等死!你沒有碰到那樣的情況,你永遠都沒有辦法體會到面對死亡的恐懼!那樣一個密閉的空間,不見天日,唯一的出路也被封死了,我們身上什么都沒有了。空氣稀薄,根本不知道時間的流失。”
“當時宋學晉已經受傷了!你說唐仕進有良心,嗬,真是天大的想笑話,這個提議是他先提出來的!你現在說他有良心!”周景仰冷冷一笑,伸手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你被他給騙了!你不應該讓他死!”
宋培禮一把扯開了他的手,將他的手壓在他自己的胸口,道:“人都死了,現在就任由你怎么說了,沒人會來反抗,反正當年的事情,只有你一個人清楚。唐仕進騙我?嗬,你又知道他跟我說了什么?”
“你是不是以為他把責任都推開了你?其實他根本就沒跟我解釋那么多。周景仰,你都活了那么多年了,還沒活夠?到了現在還想耍花樣?不過不管你想耍什么花樣,我都不會信你。事實是我們宋家家破人亡,而你和唐仕進在這幾十年里飛黃騰達,事業風生水起。而我跟我妹妹在最初幾年里活的像流浪狗一樣!就這么簡單。”
“是!我就是還沒活夠!你去問問都誰會嫌自己命長的?不說別人,難道你就不想活著嗎?有誰會甘愿去死!”他說著,余光瞥了一眼不遠處被打碎的盤子。
宋培禮站了起來,冷然一笑,說:“好,很好。你不是想活著嗎?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好好活下去,一定讓你長壽,絕對不會讓你輕易就死掉。”
周景仰坐在地上一動不動,暗暗的瞥了宋培禮一眼,就在他轉身的瞬間,周景仰猛地朝著那破碎的盤子撲了過去,快要碰到那碎渣的時候,宋培禮眼疾手快,一腳狠狠的踩住了他的手腕。
周景仰的手被狠狠的踩在碎玻璃下,碎渣刺進他的皮肉,很快白色的陶瓷上就染了血跡。
“怎么?你這是想自殺,還是想殺我啊?”
周景仰仰頭看他,露出了一副虛偽的歉疚表情,說:“你就讓我死吧,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們,我以死謝罪,行不行?就像唐仕進那樣,我以死謝罪!”
這是一直沉默著不說話的宋靜,拿起茶杯,將杯中的茶潑在了他的臉上,說:“你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根本就不會自殺,只不過你自己放出消息引了一大堆媒體過來,現在都候在樓下等著,你今天要是出事了,遭殃的就是我和我哥!”
“在你眼里,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正常,那么在我們眼里我們做的一切也再正常不過!周景仰,你就是個畜生!”
周景仰趴在地上,手上疼痛難忍,沖著他們吼道:“我的兒子都已經被你害成這樣了,還不夠嗎?該還的我都已經還清了!”
“怎么會夠呢?就算把你大卸八塊我都覺得不解恨。你的那幾個兒子還不是自作自受?他們會有今天的下場,可不是我讓他們這么做的,是他們自己選擇的。說到底是罪有應得,不是嗎?有哪一個是誤判了?哪一個不是證據確鑿?你告訴我,我立刻幫你把他弄出來,說到做到。”宋培禮笑的諷刺,腳下的力道又重了一些,說:“周叔,你這個老爸當的失敗啊,你的這幾個兒子都沒有繼承你的精明能干,冷血無情啊。”
“你也不好好教教,他們到底是你的兒子還是你的工具?你剛剛說的話要是被他們聽見了,得多傷心啊。”說著,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笑道:“對了,我其實該謝謝你幫我把我兒子養的那么好。”
“說起來,我就好奇了,周叔你是什么時候知道周衍卿不是你親兒子的?”
周景仰臉上的表情有些猙獰,冷笑了一聲,說:“比冷血無情,我可比不上你,能把自己的兒子利用的那么徹底,我也是甘拜下風了!你就不怕我把周衍卿弄死!”
宋培禮噗嗤笑了一聲,說:“你現在是不是特別后悔當初沒把他弄死?其實你心里是想他死的,只是你想利用他來找到我們而已。”
“你是害怕!可你知不知道,真正把裕豐搞垮的人,可不是我的兒子,是你自己的兒子!怕是現在他還把你當成仇人呢。他最恨的人,就是你了!而且還是他幫著我兒子成立自己的事業,可笑的是,你還拿他當棋子,安插在我兒子的身邊,幫你監視周衍卿的一舉一動。真傻。”
周景仰的表情一僵,緩緩抬頭看了他一眼,宋培禮挪開了腳,似笑而非的看著他,“怎么樣?知道是誰了嗎?”
“說真的,我就應該讓他親手把你弄殘,這樣才更痛快。讓你毀在自己兒子手里,我對你不錯吧?”
話音落下,包間內便陷入了一陣沉寂,沒有人說話,兩人對視了一陣,周景仰慢慢的爬了起來,滿手的鮮血,他舉到眼前看了兩眼,從口袋里拿出了帕子,稍稍包扎了一下,整了整衣襟,又彎身將拐杖撿了起來。
微微仰頭看著宋培禮,眉梢微微一挑,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說:“原來是這樣,那我應該要讓你知道,什么叫做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噢,是嗎?那還真是要見識見識,這黃雀到底是誰了。”
……
莊園式酒店獨棟別墅內,陳聿簡坐在沙發上,對面坐著一位婦人,衣著打扮十分優雅,面帶溫和的笑容,轉頭往窗外看了一眼,說:“不知道這天氣幾時能下雨,整日里陰沉沉的,真是影響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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