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方毅感覺到自己的手突然被抓住，劉思怡的小手抓住他的手，有點冰涼涼的，還有點發抖。

    他伸手將小家伙攔腰抱起，拍拍她的后背，安撫道：“不怕，叔叔這就帶你去幫他交住院費，好不好？”

    劉思怡遲疑了一下，低頭看了眼劉思誠，見他可憐巴巴的眼神，有些不忍，便回頭望著程方毅問道：“叔叔，你去繳費，我在這里陪著弟弟好嗎？”

    程方毅一只手抱著她，一只手伸出食指輕輕刮了下她的鼻尖，“思思還真是很有當姐姐的樣子啊！放心，叔叔安排別人去繳費就行，要是把你一個留這里，讓你媽媽知道，我可要挨批嘍！”前車之鑒猶在，他可不放心讓思思離開自己的視線范圍，盡管對劉浩然的這個私生子沒什么好感，可為了照顧思思的心情，他不介意為她做這點小事。

    “謝謝叔叔！”劉思怡歡呼了一聲，她雖然很想陪著弟弟說話，但也一樣舍不得離開程叔叔，周圍的這些老奶奶和大叔大嬸投向她的視線總是帶著種很奇怪的感覺，讓她心里有些毛毛的，還真不敢自己在這里待著。

    林超接到程方毅的指示，乖乖地查了劉思誠的床號，出去找護士繳費。

    臨床的大嬸好奇地打量著他們，她雖然不認識什么名牌，但也能看得出這個男人從頭到腳的服飾都不是便宜貨，小姑娘更是打扮得比電視上的童星還要漂亮，隨便一張口，男人就連問也不問就答應幫忙交住院費，一看就大有來頭，想到剛才自己說的話，忍不住湊上前，討好地問道：“你們是這孩子的親戚嗎？還真是好心人啊！”

    程方毅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不是。”他有對劉思怡的耐心，并不代表有對其他人的耐心，何況這人一看起來，就不是什么善茬，剛才進門的時候，他分明看到她拿走的是原本在劉思誠床頭柜上的蘋果，毫不客氣地在一旁邊吃便打量他們，那好奇八卦的眼神，簡直恨不得將他身上的衣服扒下來看牌子。

    “不是就不是，發什么脾氣……”大嬸被他冷淡的口氣和拒絕的態度噎了個倒仰，本想發牢騷，可一對上他冷冽凌厲的眼神，就一個哆嗦，悻悻地叨叨了幾句，趕緊出去給自家的病號打飯了。

    劉思怡沒注意到被程叔叔嚇跑的大嬸，只是看到劉思誠在聽到隔壁床老奶奶說打飯的時候，水汪汪的眼睛眨了眨，舔舔干得起皮的嘴唇，露出小狗一般眼饞的神色，她忍不住戳了戳程方毅的肩膀，問道：“叔叔，弟弟是不是餓了啊？我們可以帶他一起去吃飯嗎？”

    程方毅也看出那小孩兒餓得可憐兮兮的樣子，估計劉家兩老給他留的東西，早被剛才那大嬸給吃了，這孩子說不出話來，就算被人欺負了也沒法告狀，只是他病成這樣，也不知能吃什么。“思思，弟弟生病了不能亂吃東西，咱們先去問問護士姐姐，再給他買點好吃的回來，好不好？”

    劉思怡點點頭，她也想起自己生病時只能喝白粥不能吃漢堡薯條的悲劇，同情地望著劉思誠，“對哦，弟弟還得打針，那我們趕快去找護士姐姐吧！別把弟弟餓壞了！”她這會兒一口一個弟弟已經叫得無比順溜，完全忘了從前曾經對這個孩子的厭惡痛恨，大人們復雜的世界，對她來說都太遙遠，在充滿愛的環境中長大的孩子，總是那么容易心軟。

    程方毅領著她出門的時候，聽到身后那些陪床的家屬又開始議論起來，內容無非是好奇他們的來歷和跟劉思誠的關系，他微微皺了下眉，決定還是要想辦法讓思思盡可能少來這種地方，想學好不容易，想學八卦真是分分鐘都會被傳染。

    他帶著劉思怡到護士站一問，果然不能隨便吃東西，那孩子最近用的藥物有些刺激腸胃，所以大部分食物都得忌口，就算能吃下去的，吸收也很差，劉家兩老如今手頭緊，又忙著在外面跟蘇曉曼找茬作對，哪里有心思照顧孩子，要不是靠著醫院的營養液吊著，這孩子就是餓也餓死了。

    “好可憐……”劉思怡也住過院，覺得打針不能亂動已經是天下最慘的事，沒想到劉思誠還這個不能吃那個不能喝的，比她凄慘一百倍，更是覺得他無比可憐，一聽護士說可以喝粥，就拉著程方毅去給他買粥。

    程方毅只得安排了林超留下，叮囑了幾句之后，便帶她離開醫院，找了家比較有名的粥鋪，挑著符合小孩子口味的百合山藥粥和八寶粥各買了一份，劉思怡親口嘗過之后，才滿意地打包帶回醫院。

    小丫頭一路上還跟程方毅嘀咕著，不知道弟弟喜歡吃哪種粥，要不要下次再嘗嘗水果粥或者豬肝粥，聽得程方毅哭笑不得，第一次發現，這個機靈的小丫頭，居然還有如此婆婆媽媽會照顧人的潛質，真不知是遺傳了誰的基因。

    結果兩人正說著話，剛走出電梯，就聽病房那邊傳來錢秀紅拔高了八度音的叫罵聲。

    “你們這些天打雷劈黑心腸的東西，連個小娃兒的果子都偷吃，還要不要臉皮了？吃我孫子的東西，也不怕腸穿肚爛長口瘡爛屁眼……”

    程方毅皺了皺眉，捂住了劉思怡的耳朵，低頭小聲附在她耳邊說道：“他們回來了，我們把粥交給護士就走吧？”

    劉思怡遲疑了一下，也聽到了那邊傳來的罵聲，越罵越難聽，越罵越大聲，全然不顧這里的場合和周圍看著他們的人。

    她的小臉也微微有些發紅，用力點點頭，沒有再堅持進去看弟弟。畢竟，那也是她的奶奶，在這種場合下如此吵鬧不休，污言穢語如垃圾般劈頭蓋臉地倒出來，讓她都深深感覺到羞恥，再加上想起媽媽上次還因為他們摔斷了腿，更是不愿進去見他們。

    劉思怡不再堅持去照顧弟弟，程方毅也松了口氣，從護士站找了個護士，將保溫粥桶叫給了她，招呼了林超一聲，就準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