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蘇劍笑與衛(wèi)十五娘約好的會合地點,是在村尾外一箭之地。蘇劍笑趕到那里的時候,看到有大樹幾株。其中一棵大樹旁正立著一匹老馬,老馬背上坐著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 那女子坐在馬上姿勢奇特,兩腿全都放在馬身同一側(cè)。她的身體前后晃呀晃的,像是隨時會跌下馬背,偏偏又坐得穩(wěn)如泰山,顯得十分調(diào)皮。她臉上原本就帶著淡淡的笑意,看到蘇劍笑走近,兩只眼睛更是笑成了兩輪彎彎的月亮。這笑容有說不出的迷人,然而蘇劍笑的心中卻是沉了一沉。 這個女子并不是衛(wèi)十五娘。 蘇劍笑并沒有因此停下腳步。他徑直走過去,直到女子丈外才站住。心中雖然隱隱感到有些不安,他臉上卻反而露出了微笑。 那女子笑著說:“看到你完完整整地出來,就知道事情一定都辦得妥妥貼貼的了。” 蘇劍笑有些遲疑地問:“你就是冷月夫人?” 女子把眼睛一瞪:“怎么,我不像么?難道冷月夫人就該是一個冷冰冰的人么?” 蘇劍笑說:“我只是想像不出夫人怎么能夠在一輛馬車中一呆幾天。” 冷月夫人說:“你怎么知道我一直呆在馬車里?” 蘇劍笑心中一怔。回想起來這數(shù)天以來只是沒有看到她的馬車有人進出,卻并不能確定車里就一定有人。以冷月夫人的超絕功力,要想出入馬車而不被他人知道,當然并不是什么難事。 蘇劍笑心中苦笑,問道:“夫人在這里做什么?” 冷月夫人嘻嘻笑了起來:“等你。” 蘇劍笑眉頭一皺,說:“夫人難道是要把在下擒回到鏡花莊么?” 冷月夫人搖搖頭:“我又不是鏡花莊的走狗,干嘛要幫他們做事?” 蘇劍笑說:“如果夫人不是要擒拿在下,那么此刻在這里等我的好像應(yīng)該是另外一個人才對。” 冷月夫人說:“因為那個應(yīng)該在這里等你的人兒不能在這里等你了,所以只好換我在這里等你了。” 蘇劍笑說:“夫人知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冷月夫人說:“好像是那個應(yīng)該在這里等你的人兒的二哥讓我?guī)Я艘环庑沤o那個應(yīng)該在這里等你的人兒,那個應(yīng)該在這里等你的人兒看完以后不知何故臉色大變,一刻也不肯多待,立即就風(fēng)馳電掣地走了,走的時候讓我?guī)б痪湓捊o她應(yīng)該等的人,也就是你。” “什么話?” 冷月夫人學(xué)著衛(wèi)十五娘的聲音說道:“請轉(zhuǎn)告我四哥,我有萬分火急的事,要先趕到與二哥約定的地方去了。” 冷月夫人嘻嘻笑著,將衛(wèi)十五娘的聲音學(xué)得俏皮無比,然而蘇劍笑的心卻猛地往下沉,直至一片冰冷。他萬萬想不到衛(wèi)十五娘竟然會獨自趕著去找韋景綸。韋景綸給她的信中究竟寫了什么,竟然使得衛(wèi)十五娘會拋下他獨自離去? 然而此刻這個問題已經(jīng)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旦讓衛(wèi)十五娘單獨遇到韋景綸,將會發(fā)生什么可怕的事情?此時的韋景綸還是中州五條龍中的韋景綸么?還是衛(wèi)十五娘的二哥么? 蘇劍笑已經(jīng)不敢再想下去了。 “夫人這匹馬可不可以借我一用?” 冷月夫人搖搖頭說:“這匹馬我覺得挺好玩的,不能借你。”她看著蘇劍笑的臉都有些變黑了,才嘻嘻笑著說:“如果你需要馬的話,不妨再往前多走幾步。那里綁著一匹高頭大馬,不但比這一匹要強壯很多很多,而且馬鞍馬鐙一應(yīng)俱全,相信騎起來也要舒服得多。” “多謝夫人。”蘇劍笑不等他說完,就急沖沖地調(diào)頭而去。 看著蘇劍笑匆匆而去的背影,冷月夫人又搖了搖頭,喃喃自語地說道:“年輕人就是這么沉不住氣呀。”她抬起頭看向村子的方向,眼睛變得有些迷離起來:“只是不知道星哥哥的事情辦完了沒有呢?” 三員外手中的“幽離鬼弓”很快就發(fā)生了驚人的變化。 一絲絲若有若無的黑氣不斷地從弓身上升騰起來,盤旋上升,在空中形成一個一個黑色的煙圈。這些黑氣只上升了幾尺,就像是被一種神奇的力量束縛住了一般,停留在空中,猶如一個個妖異的舞者,凌空搖曳,凝而不散。弓身上散發(fā)出來的黑氣越來越多,散發(fā)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彌漫在三員外身邊盤旋翻滾,奔騰涌動。只是片刻功夫,三員外整個人都已經(jīng)被包圍在一層厚厚的氤氳黑霧之中。 殘星先生的臉色變得越發(fā)的蒼白,神色越發(fā)凝重。就在黑霧將要包圍三員外的一刻,他猛地向前邁出了一步。這一步仿佛只是輕輕一跨,卻已經(jīng)向三員外欺進了五尺。然而就在殘星先生腳步將落未落之時,忽然從三員外手中射出一點烏光,閃電般直奔殘星先生咽喉而來。 三員外終于射出第一支斷魂鐵箭。 再沒有言語能形容這一箭的速度。只是單弦鬼弓射出的鐵箭,其速度已經(jīng)可以超越聲音。如今鬼弓上已經(jīng)上了三弦,此時射出的斷魂鐵箭,又是什么樣的迅速?這么近的距離,幾乎是箭一離弦,就已經(jīng)到了眼前,殘星先生要如何應(yīng)付? 然而鐵箭射到了殘星先生身前,卻“鐺”的一聲正正撞在他手中長劍上,彷佛這箭本來就是沖著長劍去的。鐵箭撞上長劍的一刻,劍上隱隱有金黃色的光芒一閃而逝,鐵箭立即被撞飛出去,沒入視力不及的遠處。然而這一撞之力又是何等之強,殘星先生手中長劍雖然沒有絲毫晃動,他的人卻倒飛而回,退到了原先的位置。 這一步竟然跨不出去。 這片刻之間,圍繞著三員外的黑氣又濃厚了幾分。 殘星先生并沒有因為無功而返而有絲毫泄氣。他雙腿微一使力,身體拔地而起。長劍一指,整個人在空中劃出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直直向三員外飛撲過去。劍鋒所指之處,金黃色的寒芒伸縮不停,恍如擇人而嗜的毒蛇。然而殘星先生剛剛升到最高點,三員外手上又射出一點烏光,流星般迎面射到。 又是“鐺”的一聲震響,鐵箭再次被震飛開去。殘星先生卻在這一撞之下凌空折向,向著側(cè)后方飄去。待到落地之時,與三員外的距離竟然又恢復(fù)到了先前的長度,只是換了一個位置而已。 這一次交鋒之后,“幽離鬼弓”散發(fā)的黑氣愈加濃厚。三員外的身影隱藏在黑氣之中,已經(jīng)幾乎看不見。 殘星先生仆一落地,毫不停歇,立即又彈地而起,原式不變地撲向三員外。撲到一半,三員外又是一支鐵箭射出,將他逼退回來。如此接二連三,每一次殘星先生落地的位置都不相同,數(shù)次之后,殘星先生已經(jīng)繞著三員外轉(zhuǎn)了幾乎一圈。 這時三員外手中的“幽離鬼弓”發(fā)生了驚人的變化。黑氣在變得濃黑如墨之后,那“幽離鬼弓”竟像是活過來一般,不停地扭動起來。弓的兩端吞吐不定,扭動越來越劇烈,就像是一個原本被禁錮的生命,逐漸解除了束縛,開始了不停的掙動,試圖要掙脫出某種神秘力量的掌控。更為可怖的是,迷蒙的黑霧之中竟然隱隱傳出一種猛獸咆哮般的聲音,彷佛有無數(shù)惡鬼正等待著從地獄掙脫,沖入這人世之間。 殘星先生又撲擊了兩次,依舊全都無功而返。而三員外身上的黑氣卻隨著鬼弓的掙動也開始了不停地動蕩,就像是被燒開的水一般整個沸騰起來。黑氣之上,逐漸幻現(xiàn)出無數(shù)個黑色的尖刺,吞吐不定,如無數(shù)猙獰的厲鬼不停地揮舞著爪牙,彷佛隨時都有可能掙脫而出。 殘星先生也終于停止了徒勞無功的撲擊。他緊緊盯著三員外手中的鬼弓,手中的長劍不知何時升起一層蒙蒙的光華,金黃色的劍芒也開始在劍尖處不停地吞吐著,像是隨時準備著發(fā)起致命的一擊。 “幽離鬼弓”陡然發(fā)出一聲尖銳的厲嘯,帶著沖破禁制的歡悅,“九幽百鬼刺”終于準備完成。厲嘯聲中,三員外身上的黑霧忽然之間向外炸開,成千上萬道黑氣四下飛散,尖叫著、扭動著滿天飛舞,恍如活物。下一刻,這些黑氣忽地齊齊凌空一滯,然后,就像發(fā)現(xiàn)了目標一般,又齊齊地一聲厲嘯,所有的黑氣鋪天蓋地地朝著殘星先生猛撲了過去。 殘星先生手中長劍疾揮,劍上的黃色光華陡然暴漲,迅速向外膨脹起來,一瞬之間就形成一個高達丈五的金黃色光罩,將殘星先生完全遮擋在其中。漫天的黑氣從四面八方疾沖而至,很快就與膨脹的光罩沖撞在一起。一時之間,厲嘯四起,無數(shù)黑氣在這一撞之中煙消云散,而金黃光罩也在一撞之下向內(nèi)縮進了一尺。 第一輪交鋒之后,黑氣稍稍向后退開。然而很快它們又從新聚集了力量,疾風(fēng)暴雨般傾瀉而下。這一次狂暴的黑氣像是也做好了充分的準備,撞擊光罩之后就再也沒有向后退開。無數(shù)的黑氣狂野地連續(xù)沖撞著金黃光罩,一波緊接著一波,一波比一波更要猛烈。每一次撞擊都有許多黑氣就此消散,然而光罩也在這一次次的撞擊中慢慢向內(nèi)坍塌,范圍越來越小。 黑氣爆開之后,三員外重新露出了身影,手中的“幽離鬼弓”也同時恢復(fù)了原來的樣子。只是這時的三員外明顯精神有些萎靡,顯然施展“九幽百鬼刺”消耗巨大。而處在狂風(fēng)暴雨般打擊之下的殘星先生原來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絲的嫣紅,也是十分的吃力。黑氣對光罩每一次的撞擊,都讓他的身體微微一震。 只是不知道這樣硬碰硬的較量,誰能堅持到最后? 持續(xù)沖擊進行了盞茶時間之后,較量已經(jīng)進入到最后關(guān)頭。原本遮天蔽日的黑氣已經(jīng)淡了許多,大半的黑氣都在兇猛的撞擊中消散了。而殘星先生方面的損失更大,防護的光罩萎縮到僅剩八尺左右高度,堪堪將殘星先生遮罩在內(nèi)。而光罩上的金黃色光芒也在不斷的撞擊中越來越淡,到后來已經(jīng)淡得幾乎看不到。 又是一波黑氣的沖擊之后,殘星先生忽然一陣咳嗽,身體劇烈地戰(zhàn)抖起來。原來這時他身體的疾患竟然發(fā)作了。隨著這一陣咳嗽,防護光罩也跟著一陣劇烈的搖晃,霎時間變得岌岌可危,像是隨時都會徹底潰散。空中的黑氣這時雖然少了許多,卻仿佛變得比原來還要狂暴。多次的失敗非但沒有絲毫減弱它們戰(zhàn)斗意志,反而更加激發(fā)了他們與生俱來的戾性。雙方此消彼長之下,戰(zhàn)斗的結(jié)局已經(jīng)不難想像。 然而就在這個緊要的關(guān)頭,三員外的身體竟然也是晃了一晃,忽然張口吐出了一口鮮血。漫天的黑氣立時像是失去了控制,再也無法集中攻擊目標,只能在空中漫無目的地亂串起來。原來施展“九幽百鬼刺”會對施術(shù)者持續(xù)造成巨大的反噬之力,法術(shù)持續(xù)的時間和強度完全視乎施法者的功力而定。這時黑氣雖然還有余力未盡,然而三員外的身體的承受力卻已經(jīng)到達了極致。 三員外吐了一口鮮血之后,終于緩過了一口氣。他正想要重新控制住法術(shù),卻發(fā)現(xiàn)事情的發(fā)展已經(jīng)脫離了他的掌握。空中的黑氣忽然凄厲地呼嘯起來,仿佛受到了某種無可違抗的神秘力量的召喚,盡管帶著深深的不甘,但是還是紛紛消失在空氣之中,回歸到某個未知的空間去了。 黑氣盡去,天空又回復(fù)了明亮。四周依舊是黃沙遍地,一望無際。這時殘星先生也停止了咳嗽,只是他的臉上病態(tài)的潮紅卻變得更濃,更駭人。 殘星先生撤去光罩,緩緩說道:“我的“靈鏡金光罩”的修為遠遠未到絕頂境界,因此只有金光的防護之功,缺少靈鏡的反射之力。加上我自己身有殘疾,難以持久,本來確實無法抵擋員外的“九幽百鬼刺”。可惜員外五行本就缺水,在這個世上最為干旱的沙漠之地,員外對法術(shù)反噬的承受之力較平時大大下降。這是員外功敗垂成的原因之一。” 三員外被反噬之力傷得不輕,這時正在努力以內(nèi)視之法療傷。但是殘星先生既然如此侃侃而談,倘若他閉口不言,氣勢上就不免要弱了幾分。而在此關(guān)鍵時刻,氣勢卻是玩玩不能弱的。 三員外問:“原因之二呢?” 殘星先生微微一笑,說:“方才員外施術(shù)之時,在下在外圍不斷地撲擊騷擾。乍看之下,在下以動制靜,從一開始就犯了武者的大忌。但是員外可能忘記了此刻身處‘迷仙幻境’,員外所看到的撲擊身影不過是幻像而已。其實我一直站在這里,從來沒有動過。反而是三員外因為要分心應(yīng)付幻像的攻擊,以至于“九幽百鬼刺”未能臻至最高境界。” 殘星先生從一開始就在牢牢掌握了說話的主動權(quán),從言語上不斷地刺激三員外。這時之所以說這許多話,目的也無非是要打擊對方的自信心。三員外原本心志堅定如鐵,然而此刻負傷實在不輕,聽到這些話也不免受到影響。他心中產(chǎn)生了不小的挫折感,臉上微微色變。 殘星先生看在眼里,如何能放過這個機會? “就請員外也接我一招吧。” 殘星先生右手的長劍本來是斜指右下方,這時手臂轉(zhuǎn)動,長劍順著右側(cè)劃了一個半圓,直指過頂。劍身劃過,在空氣中留下一個淡淡的金色弧線。這一劃竟然像是帶有千鈞之力,牽動了冥冥之中某種神秘的力量。隨著弧線劃完,忽然有一陣狂風(fēng)從他身后疾沖而來,掠過他略顯單薄的身體,呼嘯著向三員外狂猛地迎面襲來。 周圍的環(huán)境本來就是沙漠之地,這陣狂風(fēng)一吹,立即帶起漫天黃沙飛舞,天地頓時為之一黯。狂風(fēng)呼嘯,歷時帶起一面高不見頂?shù)木薮笊衬挥鎿湎蛉龁T外,殘星先生被完全遮擋在這沙幕后面。隨著這道沙幕的撲近到兩丈之內(nèi),忽然又有萬道金光刺破風(fēng)沙的阻擋,像是耀眼的陽光突破了烏云的阻擋,后發(fā)先至,眩目而又燦爛,卻帶著一種濃厚得化不開的死亡氣息,將三員外從頭到腳都籠罩在劍光的攻擊范圍之內(nèi)。 面對這風(fēng)云變色的攻擊,三員外卻毫不畏懼,不退反進,悍然迎著風(fēng)沙和劍光撲了過去。他深知大范圍的攻擊招數(shù)必然有百密一疏的地方。這劍光看起來密不透風(fēng),偏偏三員外就像是水性最熟的游魚,總能在亂石之中找到一條出路。他這一躍,整個人就像忽然變成了一支無堅不摧的鐵箭,從劍光的縫隙之間穿射過去,直接射穿整道沙墻。 三員外閃電般穿過沙墻,一眼就看到殘星先生立在身前一丈之外,手中長劍依然高舉過頂。三員外身在空中,手中卻已經(jīng)緊緊扣住一支鐵箭。 箭已在弦! 殘星先生忽然看到三員外破幕而出,也是一怔,待要變招時,三員外手中“幽離鬼弓”之上已經(jīng)射出一支鐵箭。這斷魂鐵箭的速度是何等之快,這短短一丈的距離轉(zhuǎn)瞬即至,根本是避無可避。殘星先生還來不及做任何動作,鐵箭已經(jīng)透胸而過。 然而殘星先生被鐵箭穿胸后,卻沒有意料中的鮮血噴射的情景。三員外心中一震,知道眼前這個殘星先生不過是個幻影,心念電轉(zhuǎn)之際,眼角的余光已經(jīng)看到一抹金黃色的光芒閃過。 三員外凌空發(fā)箭,這時身形還完全沒有站穩(wěn),哪里能夠閃開這迎頭的一劍。電光火石之間,三員外只來得及將左手一抬,用手中的“幽離鬼弓”一擋,竟然恰到好處地擋住這奪命的一劍。 劍刃正正劈在弓弦上。也不知那弓弦是什么材料制成的,利劍居然劈它不斷。殘星先生目光一閃,順勢拉劍一抹,刺目的金黃色光芒大盛,三根弓弦立時齊齊而斷。 弓弦被斷,那“幽離鬼弓”竟然發(fā)出了一聲詭異的嗚咽之聲。三員外臉色頓時大變,腳尖點地,暴退到一丈之外。然而這一退他竟然不能站穩(wěn)身形,腳下踉蹌了三四步,忽然撲通一下跪倒在地上,一口鮮血噗地噴出,立時將身前的沙子染得通紅。 見此情景,殘星先生卻沒有接著出手,反而將劍尖垂了下來。他的眼中露出了一種深深的悲哀之色。 “這‘幽離鬼弓’果然是你性命交修的器物。”殘星先生緩緩地說,“只是你既然與它定契交修,在生死存亡的關(guān)鍵時刻卻又將它推到前面抵擋致命的一劍。連最親密的伙伴的性命都能如此不顧,焉得不敗?” 殘星先生說完,低頭重重地咳嗽起來,這咳嗽聲中彷佛也帶上了一種悲愴。身邊的幻影也在這時慢慢地變淡隱去,重新現(xiàn)出原先的小院子。三員外跪倒在院子中央,拼力想要堅持不倒。然而生命既已流逝,他縱然不甘,又如何能夠再支持得住?倒地時他的左手還緊緊握著那漆黑的鬼弓。鬼弓的三根斷弦猶如六只觸手一般,猶在掙扎扭動,像是一時之間尚未完全死絕。 大敵既去,殘星先生似乎也有些支持不住,腳下一陣發(fā)虛。幸好有一雙手即時伸過來,溫柔地將他扶住了。殘星先生自然知道這個時候扶住自己的會是誰,他嘆息了一聲,問道:“鷹將和蟲將如何了?” 冷月夫人說:“倘若他們沒有對這屋子里的幾個人偶下此狠手,我或者還可以饒他們性命。對付這種蛇蝎心腸的人,自然不需要客氣。” 殘星先生說:“罷了,我們走吧。” 冷月夫人臉上卻露出了開心的笑容,撒著嬌說:“星哥哥,我們好不容易下山一趟,既然這邊的事情辦完了,不如我們?nèi)ビ紊酵嫠伞!? 殘星先生抬頭看著地平線上冉冉升起的一輪紅日,目光卻中帶著一絲憂色:“游山玩水倒也不無不可,只是這個人世間恐怕要從此多事了。” 蘇劍笑策馬狂奔。 衛(wèi)十五娘先他離開不過一刻鐘,但是他不敢想像趕到目的地之后會看到怎樣一種情景。疾馳之中風(fēng)吹在臉上甚至產(chǎn)生了一種疼痛,這原本應(yīng)該讓他變得無法思考,可是他偏偏想起了很多很多。 他想起了第一次見到衛(wèi)十五娘時那隱藏在冰冷之下的純潔面容;他想起了結(jié)伴闖蕩江湖時那絕美甜蜜的笑靨;他想起了火中再遇時那凄婉哀怨的眼神;他想起了她脈脈含情時那讓人心碎的癡迷。 他想起了自己的決絕和埋藏在關(guān)愛皮肉下的那份冷漠。 是他負了她么?又或者是她的癡害了她? 在這一刻,他只感覺到一種深深的迷茫。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