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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幾回魂夢-《千山暮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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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燎驛館書房內景飛正琢磨著如何給上官鴻寫信稟明情況。燕廷鍇……燕氏皇族的叛徒,十五年前因謀逆獲罪,被逐出宗室。那名神秘的黑衣老者原來竟是燕烈的六王叔,多年來,此人賊心不死,與孟飛勾結……西夷的冰蝎之謎在這時才真正解開。他的計劃是先控制了翰日國的政局,然后再揮軍西燎奪回江山?或者是挑起兩國兵戈相向,趁亂而起?算盤打得響亮,可惜一切俱不如意。孟飛已被軟禁,如今只等抓獲這個燕廷鍇!西燎方面也答應了幫忙通緝,他正奇怪著燕烈何時變得這么好說話了,會不會其中有詐?

    “殿下,西燎皇帝送了十二名歌女過來,正在廳里候著等您處置。”白天敲門進來傳話。

    “歌女?”景飛揮揮手,“都送回去,我不愛這些。”

    “可……屬下聽說這些都是流落西燎的漢女,殿下忍心看她們繼續漂泊異鄉?”

    景飛聞言,征了半晌,無奈地說:“收了她們,帶回國再另行安置吧。”

    白天領了命令,卻仍是站在那兒不動。

    “還有什么事嗎?”

    “這……送人來的女官說了,要殿下您親自去驗收。”

    燕烈到底在搞什么鬼?景飛放好手中之筆,并不著急,輕輕彈了下剛寫好的信,確定墨跡已干,便疊好放進一旁早已準備好的信封內。然后,抬起頭來,將信交到白天手上:“找個可靠的人送回朝廷。”

    主仆二人剛踏出房門,便聽得一陣恬美的歌聲自大廳的方向裊裊飄來。

    “你去辦吧,廳里的事我會去處理。”景飛淡淡吩咐了一聲,便徑自挪了步子移往歌聲的來處。“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記得那次千雪唱完這歌兒后,在他戲謔的眼神里幾乎燒紅了臉。如果可以再聽她唱一遍,他定不會再氣她……

    撩開擋在門前的珠簾,景飛一眼看清了廳內的情形。十二名衣裳飄逸的女子在樂聲中翩躚起舞,姿態柔媚,眼波如水,確是百媚千嬌,風情萬種。無奈他已心若止水,怕是無心接受燕烈的好意了。忽然間,一個熟悉的身影躍入即將垂下的眼簾,千雪!是她嗎?景飛死死盯著那個歌女,待她轉過臉來,一陣天旋地轉,眼睛里火辣辣地燒痛。他伸手抹了一下眼皮,魂牽夢縈的容顏霎時清晰呈現,那眉,那眼……分明就是失蹤多時的千雪。深深吸了口氣,景飛甚至一時不敢上前接近,怕自己一個舉動就會帶來殘酷的證明,證明眼前的景物不過是場幻象。只等那歌聲在耳邊越繞越清朗凄涼,再看不見旁人,只有千雪在他面前,語笑嫣然,明如皎月,相隔不過咫尺……

    這時,在堂中隨著眾女起舞的千雪也發現了景飛。總感覺有道目光牢牢鎖在她身上,猶如溫柔綿密的絲網,纏得她呼吸急促,再也無法跟著音樂吟唱。一個妙曼的旋轉,眼角的余光掃過正殿的側門,她看見了那道佇立在門邊的白影。白衣出塵,溫潤如玉,似流水般寧靜綿長的目光里仿佛含著前世的太息……頓時,她所有的動作都僵滯了,腦中交疊無數幅破碎的畫面,都是她和他!蹲下身子,雙手緊捂著快要爆炸的頭,用盡全身力氣,終究無法拼湊散亂的片斷,只換來更加揪心的痛楚。

    音樂嘎然而止,歌女們都停了下來,齊齊圍在千雪身邊:“你怎么了?”

    見著滿場的哄亂,景飛這才醒悟過來,沖過去排開眾人,一下抓穩千雪不斷捶向腦袋的雙拳:“千雪——”

    其實,景飛的聲音低得就像無意逸出口中的輕嘆,可千雪還是聽到了他在喊她。抬眼望著他,終于看清了一直糾纏在心間的人是何等模樣,不禁伸手試探地撫上他的臉,口里喃喃喚著:“你是……景飛。”

    景飛淺笑著,笑容里不無酸楚,說出的話卻充滿溫柔的撫慰:“是,我是景飛。”說著他將千雪輕輕擁進自己懷中,帶著顫抖,如此的小心翼翼。千雪只覺眼眶一熱,突然覺得好窩心,就像已為這個擁抱等待許久,許久……心底熏起陣陣暖意,她想,就算要這個瞬間停止千年,她也是愿意的。他的臂彎,溫和而寧靜;他衣衫上的味道,就像帶著草味兒的清風;他心跳的節奏,仿佛訴說著濃濃的情意……一切都那么熟悉,可她怎么就不記得呢?

    脖子上傳來一股熱流,從景飛極力隱忍的抽氣聲里,千雪知道他也在流淚。她想抬頭看清楚他,景飛卻一下收緊了力道:“不要看!我不是傷心,只是……太感激上蒼了。”

    這兩人旁若無人地相擁著,也未曾注意方才在周圍目瞪口呆的歌女和樂師們已在女官的示意下悄悄退開。皇帝交待過,這些女子中若有一個能讓翰日國太子多看一眼,就是她教坊司女官的本事,如今這個太子殿下可不止看了一眼呢……總算可以堂皇回宮去復旨領賞……

    好半晌,千雪的理智才漸漸回籠,她在干什么?不著痕跡地移開身子,她起身理了下有些皺褶的衣裙,卻始終不敢再看景飛。她好怕,她是西燎皇帝的妃子,可這個男人怎么……他知道她的名字,對她講話的時候那么親昵、自然,一舉一動都可以牽動她的心弦……失憶前的自己一定是認識他的,而且還不止于一般的認識。他們曾經是一對戀人嗎?她后來又怎么會嫁給了燕烈呢?縱然設想過自己與這個太子可能有難了的糾葛,可沒料到竟是這般濃烈,猶如滅頂的狂流。

    “我好像一直在讓你受苦,自從大婚……不!自從我們互相走進彼此的生命開始,一路伴隨的就是誤會、猜疑、算計、苦痛……以后,這些都不會再有了,我保證!我們舍了皇宮,結伴四海逍遙去可好?”在景飛低啞的敘述聲里,千雪的臉色越發顯得蒼白,耳際回響著幾個關鍵的字眼:大婚,皇宮……她驚惶地抓著他的手臂:“你……你說什么?我們……我們……”

    景飛執起她的手,神色自在飛揚,仿佛方才他說要放棄的只是一件無足輕重的身外之物:“我知道你放心不下你爹娘,他們心里是默許的,人各有志,如果父皇和丞相夫婦之間的死結可以解開,我相信他們也不會久留。”景飛的話結束在千雪的眼淚里,他抬起她的臉,明白地看見了她的混亂,迷離……

    “你……”

    千雪拂開他的手,身子后退了一步,定定地說:“太子殿下逾矩了,我們……畢竟男女有別。”這話說來她自己都無法說服自己,方才的深情相擁又算什么?但是,如果繼續放任這樣的接近,她怕……她幾乎沒有能力去拒絕眼前這個男子,他說的每一個字,做的每一個動作,都輕易地讓她心疼,然后……腦中像有無數只螞蟻在爬行、啃咬、戰斗,它們在里面不斷地穿梭、活動,互相沖撞,互相踩踏,頭破血流,幾乎要發瘋了!

    可千雪疏疏離的舉動無疑等于抬手給了景飛一個耳光,他僵在原地,重新打量著這張容顏。跟往日沒有什么不同呵,可千雪絕不會這樣推開他的。

    “你是不是又調皮開玩笑了?你我夫妻恩愛,跟男女大防有什么沖突?”

    夫妻?這個信息竟像炸雷般驚駭,千雪睜大如霧的雙眸,專注地凝視著景飛。她深深吸了幾口氣,試圖平復腦中的狂亂。身體里仿佛有另一個人在與她言語,重復著她自己曾經跟燕烈說過的話:“一個人的記憶可以抹去,但深情……是能夠刻骨銘心的……”如果是刻骨銘心,沒有記憶又何妨?心的指引同樣可以讓她找到答案。想到這里,微弱的理智再次失守,她一步上前,幾乎是撲進景飛的懷里,然后抬起臉定定望著他:“那……你可以親我一下嗎?”

    景飛回過神來,不禁失笑:“傻瓜!”說著,他伸手環住千雪的肩膀,慢慢俯首湊近……從她微顫的身體,景飛感覺到了她的緊張,他眼中的柔情更濃了,唇如微風,輕輕刷過螓首、微蹙的黛眉、清若明溪的美目……還有已然悄悄泛起紅暈的玉頰,不是燎原般的燃燒,可千雪卻讀到了這些溫柔的淺吻里藏著綿長的深情。夠了……無奈閉眼長嘆,她想她已經可以確定那些最想知道的事情。可接下來……又該如何呢?

    此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自外頭傳來,驟然驚破鴛夢。千雪迅速凜下神色,他來了!她不著痕跡地拉開兩人的距離,平靜望向大廳正門。

    只見一個侍衛匆匆沖進來,:“殿下……”稟告尚未出口,燕烈已經領著一隊武士席卷而入,氣勢凜冽,眼如冰刀,直直射向廳中孤然獨立的二人。

    “你們西燎就是如此對待使臣的?”景飛回視燕烈的目光,冷冷提醒。

    燕烈很快變了表情,不怒反笑:“太子不必動怒,朕并沒有不敬之意,只是……關心則亂。”說著,朝他旁邊的千雪揚了揚眉,舉手示意身后的武士:“來呀!請貴妃娘娘回宮。”

    武士們聽得命令,齊步走到千雪身前,喊聲震天:“屬下們恭迎貴妃娘娘!”千雪僵立著,并未移動分毫,臉上一片死寂,眉眼冷凝,她自然清楚這架勢……是皇權,不容拒絕。

    “這里哪有你的貴妃娘娘?敢情你是上門找茬來了?”景飛隱隱感覺到不對勁,莫非在千雪失蹤的時間里出了變故?可再離譜也不至于從翰日國太子妃變成燕烈的貴妃啊?

    “太子殿下,是您看錯了!”燕烈寒聲說道,“您身邊這位就是朕的貴妃,不信的話,你可以自己去問她。”

    千雪知道此刻再拖延下去更是無法了結,無論要做什么決定,都不能是現在。

    “是,我就是他們要請的貴妃娘娘。”語調平得聽不出任何起伏,千雪別過臉去,躲開景飛的目光,向前踏出了一步,她甚至很諷刺地感覺到燕烈松了口氣的心情。大廳里很安靜,她的步子那么輕緩,還是能讓人聽見微弱的聲音。驀地,臂上傳來一股力道,緊緊拽住她,心酸望去,剛好迎上景飛的眼睛,那么悲傷,那么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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