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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總同時約的明玉和柳青，三個人一起談話。

    明玉和柳青自然得先到一步，早早等在晚飯桌邊，這里桌與桌之間距離遙遠，方便談話，又沒有包廂的局促悶氣。柳青過來便一拉椅子坐到明玉身邊，近距離仔細審視，看得明玉退避三尺。這一幕正好落入也是早到的蒙總眼里。

    蒙總幾乎是本能地連連后退，原路折返，鉆進地下車庫的車子里，讓司機開出去兜圈。剛剛看見的這兩個人情狀曖昧，與以往大為不同。這讓他不得不相信劉律師的玩笑話，劉律師說柳青為明玉辦事不遺余力，看來兩人有戲。他當時聽了還不以為然，現(xiàn)在是真相信了。柳青風流倜儻，蘇明玉小姑獨處，英俊的柳青拿下外強中干的蘇明玉是輕而易舉的事。如果哪天江南江北不分南北，天下一統(tǒng)，有前兩天兩人聯(lián)手在平亂中的中流砥柱作用為證，蒙總相信，兩人聯(lián)手，可以載舟，亦可以覆舟。

    柳青心思活絡，機敏過人，但這樣的人從不會唯命是從，他們永遠會積極尋找更好的機會。柳青這人，用得好，是一員干將，用得不好，是可以步他蒙總后塵反岀集團，另立山頭的唯一勁敵。柳青現(xiàn)在年輕，耽于享樂，野心還不是最大，等有了家累，如他蒙總自己，難說會有歷史重演的一天。為了用好用足這個柳青，蒙總當年有意大力培養(yǎng)提攜岀一個對他忠心耿耿，與柳青關(guān)系良好的蘇明玉分去銷售的半壁江山，也將柳青可能挾全部業(yè)務量自重的可能性滅于無形。但現(xiàn)今看江南江北兩人的親昵狀，萬一兩人雙劍合璧了呢？女人結(jié)婚后會心性大變，蒙總不得不顧慮蘇明玉未來不僅不可能牽制柳青，反而可能使柳青如虎添翼，后顧無憂。這是蒙總的心腹大患。

    同時，蒙總不得不憂心事情的反面，這也是他以前就考慮到的。柳青這人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江南江北雖然同樣是他的得力干將，但蒙總更偏心江南，只因江南對他是全心全意。他擔心柳青傷了明玉的心。所以他偶爾在閑時側(cè)面正面地向明玉提醒柳青的風流，提醒女孩不能找風流的男子。他也擔心江南江北反目，他的雙劍齊下營銷戰(zhàn)略出現(xiàn)不和諧的裂痕。

    但沒想到，他千算萬算，今天還是出現(xiàn)他最不愿看見的一幕。他必須分開這兩個人。兩人只要一月不見，柳青首先自覺斷絕綺念。

    蒙總一言不發(fā)如石佛一般面無表情地坐在車上十分鐘，思慮妥當，便做若無其事地取出手機打給柳青。“江北，我蒙總，你還沒出發(fā)吧？那你就別出來了，隨便吃些飯在辦公室等我，我和江南吃完飯過去找你單獨談。”

    柳青一聽蒙總話中有話，立刻順著蒙總的話機靈地道：“蒙總先到了？好，那我就不出去，在辦公室等著蒙總。我這兒有上好咖啡豆。”

    蒙總會意一笑，道：“誰喝你那些又苦又焦的玩意兒，泡上好凍頂烏龍等著我。”說完，蒙總便指揮司機回去。他相信，等他回去，柳青已經(jīng)離開。

    柳青放下電話卻是有一絲怔忡，不知道蒙總約單獨談是什么意思。他只有飛快對明玉道：“老蒙要我離開，要跟你我單獨談。如果是為清算我們前面造反的事，那他是想把我們分開，各個擊破。我一邊走一邊給你電話。”邊說，邊迫不及待地起身離開。

    明玉微瞇雙眼，凝神看著柳青急急離去，心里卻想，不可能。她當即撥通柳青電話，道：“柳青，別胡思亂想，老蒙不可能對付你我。就白天他快刀斬了那么多人來看，如果再敢斬了我們兩個，他還不如關(guān)門大吉。他還沒發(fā)昏。”

    柳青道：“做最壞打算，做最完美準備。”

    “老蒙如果有心斬你，他不會放虎歸山，讓你從容回辦公室毀尸滅跡做最完美準備去。安心，好好吃頓晚飯，或許他升你頂替孫副總。”

    柳青嘿嘿一笑，道：“老蒙自己篡了老東家的江山，他最忌諱的是我哪一天也學著他端了他的老底。他肯給我孫副總這個位置嗎？你好好想想。我唯一擔心的是老蒙杯弓蛇影，干脆一把掃除所有有嫌疑的人。但你可以絕對放心，你不會有事，我已看出。無論如何，好消息壞消息，都放個風聲給我，讓我有思想準備。”

    明玉揶揄道：“柳青，你即使被老蒙凈身掃岀門去，一樣海闊天空，不會比現(xiàn)在混得差，得失心這么重干什么？”

    柳青一聽，哈的一聲笑了出來，可不是，他擔心什么，只有老蒙想死命拉住他才是，這年頭，像他這樣的快手熟手哪兒去找。他生性太過靈活，一按尾巴全身便動，反應太快，便少了點深思熟慮。不如冷眼旁觀的明玉。這是柳青最忌憚明玉的一點，明玉太過旁觀冷靜，做女朋友總嫌稍欠熱情。但人無十全十美，柳青發(fā)現(xiàn)他只要接近明玉到一尺距離左右，她的透明玻璃外殼即告崩裂，有點好玩。

    明玉倒是一點都不擔心，本來她還有點顧慮，怕蒙總見是她署名帶頭組成聯(lián)盟架空集團公司管理層，犯了當主子者的大忌。現(xiàn)在看來無事，老毛既然是他的內(nèi)線，應該會把來龍去脈告訴蒙總，她不擔心老毛亂說。現(xiàn)在只有老蒙擔心她嫌老蒙。雖然她也對老蒙單獨與她和與柳青談話感到不解，但她還是一如既往，蒙總大步如滾石滾過來的時候，她起身迎候。等蒙總坐下，她斟上菊花茶。

    蒙總的臉上透著一絲疲憊，等到坐下，更是看上去全身乏力的樣子，面容憔悴，看似老了幾歲。他看著明玉給他倒好菊花茶，便一飲而盡，這倒是一如往常。所以明玉根本就是沒放下茶壺等著他喝完。再看明玉給他倒茶時候，蒙總感慨地道：“小蘇，你看，你看，我今天才知道，我成了孤家寡人。據(jù)說我躺在病床上生命垂危的時候，竟然沒一個人為我難過，老娘，兄弟，老婆，兒子，部下，都一個比一個興奮地謀我的財產(chǎn)，只有你們幾個是有良心的。幸好你們替我頂住，否則我這次還不如真死在外面的好。”

    明玉微笑道：“說句實話，蒙總勿怪。將心比心，你給他們的關(guān)心不夠，不能怪他們對你沒親情。血緣并不代表什么。”

    這當下幾乎人人都在為開脫自己而幫蒙總指責那些背信忘義的人，蒙總沒想到明玉會對他說出這么冷靜甚至冷漠的話。蒙總想了一下，覺得說有理也好，說沒理也好，但他聽說躺醫(yī)院病床上時候親人光是顧著爭遺產(chǎn)巴不得他死的鬧劇著實令他寒心。尤其讓他寒心的是他最愛的大兒子也積極參與了鬧劇。他只是冷靜地道：“就算我是雇主，他們是雇員，他們不用工作，養(yǎng)尊處優(yōu)，有房有車，每月工資一點不比別人差，為什么你們幾個一樣拿工資還做死做活的人都能維護我，他們反而造我的反？你說這不是沒有良心是什么？這年頭不興殺人放火，像這樣知恩不圖報的已經(jīng)足夠沒良心。你看，你說我這做人還有什么意思。”

    服務生陸續(xù)上菜，蒙總才不說，但等旁人一走，他才臉色碧綠地道：“又給我吃西芹菠菜，你專門餓我，不吃不喝做人還有什么意思。給我點四根椒鹽排骨。”

    明玉笑道：“蒙總今天氣得血壓升高，不能再吃油炸食品和紅肉。等下有水煮鱈魚，不妨多吃一點。”

    蒙總也沒堅持，他完全可以自己招手點菜，但算了，吃素就吃素吧，難得還有人關(guān)心他。烈火試真金，如今心頭多少要比以前珍惜幾分。他也沒多余的話，開門見山，把剛剛在車上的最新考慮說給明玉。“我剛收購了一家武漢公司，規(guī)模不小，但體制老化，設備陳舊，需要下大力氣整改。人選問題，我先與你通氣，我想讓柳青過去，以后江南江北全部由你一人負責。這是包抄鎏金戰(zhàn)略的一部分，我必須用得力人選，一步到位。”

    明玉驚訝地看著蒙總，怪不得他要支開柳青，與她單獨談話。以后，她與柳青的工作沒有相似之處，大概沒太多機會一起與蒙總商量工作了。想到這點，明玉心中有點失落。但她還是就事論事，“那么，以后武漢公司的銷售由柳青自己解決還是繼續(xù)統(tǒng)一劃歸集團？另外，我一個人統(tǒng)領(lǐng)江南江北，我懷疑我會心有余而力不足，我這次已經(jīng)是累極。”

    蒙總定定地看著明玉，聲音遲緩而帶著疲倦，仿佛眼皮都抬不起來，老態(tài)畢露。“小蘇，你替我想想，武漢新公司關(guān)系重大，我不把它交給我信任的柳青我還能交給誰？銷售工作以后還是統(tǒng)歸集團，銷售工作的關(guān)系更加重大，決定我的生死。小蘇，你說我能放心給別人？交給兒子都不行。這件工作，再苦再累，你也得替我扛著，我只放心你。我這次下來，已經(jīng)心灰意冷，看起來，除了公司，除了這份事業(yè)，還有你們幾個人，我不是一無所有。我老啦，竟然會被人如此欺上門來。小蘇，你不能推辭。”

    以往，蒙總指派工作，一向是言語慷慨，熱情煽動，聞者無不熱血沸騰，恨不得即時沖出去，當即磨刀霍霍挽起袖子殺入戰(zhàn)場。但今天，明玉聽了蒙總的一番話卻只有眼圈發(fā)熱的感覺。是，她怎能不幫蒙總？如今這時勢，能接下江南江北的，舍她其誰？她義無反顧地道：“蒙總放心。”其他就不用多說了，盡在不言中。

    明玉的回答不出蒙總所料，他也沒太激動，只看著明玉輕輕點點頭，好一陣子沒有說話。雖是不出所料的事，而且是他有意設計的事，但明玉的態(tài)度還是讓蒙總欣慰，他沒看錯這個女孩子。過了會兒，他才道：“今天看看你氣色還可以，不過如果吃不消的話，再休息幾天，休息完了全力投入工作。”

    “皮肉之傷，明天可以上班了。本來就是這么跟柳青商議著，讓我好好休息兩天，等蒙總回來可以集中精力配合蒙總工作。”

    “噢，也好。明天開始，工作計劃除了原來的市場營銷之外，還得留意利用武漢新公司合圍鎏金。這銷售還真是非你不可，柳青這小子太聰明，但為人太驕傲，如果弄一個他原來的手下做接班人接手江北公司，以后與他接洽時候肯定得受他調(diào)戲。整個集團能讓他服帖的沒幾個人，只有你最適合與他合作。”

    明玉聽了不由得笑，蒙總還真是了解柳青，而柳青也了解蒙總，一對寶貨。想到柳青曾警告她不能自作聰明告訴蒙總她已了解蒙總意圖，所以她不能說她已經(jīng)開始設計合圍鎏金的步驟，只是微笑道：“剛才聽了蒙總說派柳青前去武漢包圍鎏金，我才想到這一點了。明天上班就開始布置。”

    “好。其實你一向是最擅長宏觀布局調(diào)控的，與客戶交際應酬反而不是強項。很好，江南江北公司以后統(tǒng)一歸你掌管，更可以發(fā)揮你的優(yōu)勢與特長。你也得自己注意調(diào)節(jié)時間，不能除了工作就是睡覺。”

    “我不注意都不行。如果還照著以前的工作方式，我連睡覺的工夫都得壓縮了。這方面我不如柳青大氣，他的業(yè)余生活豐富多彩。”

    蒙總連忙順勢道：“這小子太花了，只知道玩玩玩，不肯定下心來好好結(jié)婚生子。以后管生產(chǎn)經(jīng)營肯定雜事多，也好，讓他安分一點，省得闖了禍還得我替他擦屁股。”

    明玉想起最近柳青故意勾引孫副總女友又弄假成真的事，笑著搖頭，“他這人，對朋友是最熱心的。”

    蒙總仔細琢磨著明玉的口氣，那是一如既往的親密，但這回聽到他耳朵里卻有了不一樣的感覺。只是奇怪明玉為什么這么大方，或者與她見多識廣有關(guān)。他不再多想，反正分開這兩個人既對他的事業(yè)有利，也對明玉較好，至于柳青，料想去了武漢一個月后，自然會發(fā)展新的感情，柳青的感情問題不用他操心。

    以往，明玉和蒙總說到工作時候都是說話如掃機關(guān)槍，中間水潑不進。今天兩人都不由自主將語氣和緩下來，語速減慢不少，明明談的是工作，聽上去卻像把酒話桑麻。

    不過兩人吃飯都沒喝酒，很快結(jié)束。出來進到電梯里時，蒙總見左右無人，對明玉道：“我老娘兄弟兒子老婆都不如你，我本來想認你做女兒，但社會上人舌頭長的多，我私生活名聲不好，認了女兒反而對你名聲不好。我很希望我的女兒長大后能跟你一樣。以后小姑娘大了讓她跟著你做事。”

    明玉聽了感動，本來就死心塌地，這下更是百上加斤。她一時有點答不上來。

    蒙總也沒要她答話，繼續(xù)道：“你管理江南江北后，待遇問題會改變，但我還沒考慮好，我這幾天需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不過你也不會跟我急，我跟你說一下，可能還得最后才考慮到你。”

    明玉點頭，“知道。”

    “好。”電梯到地庫，兩人各自去自己車子。蒙總直接趕去柳青公司，與柳青面談。

    蒙總的車子繞到明玉面前閃著燈離去，明玉卻還在調(diào)整坐姿。體力雖然恢復，但背上傷痛猶在，開車時候?qū)嵲诓桓逸p慢，只得千方百計調(diào)整到最佳姿勢。但同時接通了柳青的電話。

    “不用擔心了，老蒙將重用你，派去武漢新公司。你的江北公司我接手。”

    柳青驚道：“武漢？讓我去武漢？不去。”

    明玉奇道：“為什么不去？武漢新公司的意義與一分廠二分廠之類的完全不同，對你個人而言，是一大提高，起碼是個諸侯王了。”

    柳青大聲道：“不是‘為什么’的問題，而是‘為誰’的問題。”

    明玉心中咯噔一下，但隨即心說別自作多情了，柳青為誰也輪不到她。她輕咳一聲，道：“老蒙很可憐，整個人唉聲嘆氣的，眾叛親離了，我們得幫他。”

    “別裝，我說的是你。我說到做到，收留你就收留你。”

    明玉不是個扭捏的，直接嗆聲：“不是在醫(yī)院已經(jīng)談崩了嗎？我又沒要你負擔我。柳青，你是好人，但我不能讓你收留。有別人收留我。”

    “誰？石？”柳青再次吃驚，比聽聞老蒙準備放他去武漢還吃驚。

    “石天冬。”明玉只能就近搬出石天冬。

    “廢話，找誰也不要找石飯店做擋箭牌，你們不是一路人。”石天冬？配嗎？

    明玉默默概括了一下，她需要好好考慮才能反駁柳青，又不讓柳青看出她的做假，“石天冬為人爽朗實在，有什么不好？應該不會有二心。他對我很好，也能將我照顧得很好。這些都是我需要的。”

    柳青對“二心”選擇性忽略，大笑道：“就憑他這兩天的表現(xiàn)嗎？你如果不拒絕我上門，我也會。聽你說這話的語氣不像是你找愛人，卻像是丈母娘找女婿。你找愛人，應該問你的心里愛誰，丈母娘找女婿才看外部條件，講究穩(wěn)定壓倒一切。而且，你與他有共同語言嗎？他與你的社會地位差異極大，你不怕他哪天心理不平衡？”

    明玉見招拆招：“共同生活兩年三年，共同語言不要太多。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注意到社會地位差異，誰都沒瞞著誰。再說我不過是個打工的，也不存在太高的社會地位。你多慮了。我相信物質(zhì)基礎決定上層建筑，人合適是第一，感情可以慢慢培養(yǎng)。”

    “我不以為然。即使我不是競爭者，作為朋友，我得奉勸你三思。你說，陰盛陽衰的家庭有幾家是正常的？你可以不考慮我，但你得為你未來的家庭穩(wěn)定著想。”柳青根本不相信明玉與石天冬合適，但考慮到她最近體弱，可能會心軟地做出蠢事，所以他就多此一舉地提醒一下反駁一下吧。

    柳青的話，歪打正著，卻正正地打中明玉的痛處。她出生成長的家，正是陰盛陽衰的最佳寫照，看看一家人的關(guān)系有多畸形，不錯，確實是穩(wěn)定了，爸媽到死都沒離婚，但是，他們幸福嗎？快樂嗎？她本來就沒考慮石天冬，只是為著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找借口對抗著柳青，而現(xiàn)在被柳青提到陰盛陽衰，明玉整個腦子里嗡嗡嗡的像是塞進一團蜜蜂，不得不強自鎮(zhèn)定了才能張嘴說話。“柳青，我會考慮。和老蒙結(jié)束談話后，你給我短信告知結(jié)果。”

    柳青本來想說我現(xiàn)在就可以告訴你，但聽著明玉口氣不對，不敢輕浮，倒是中規(guī)中矩應了聲，放下電話，安心等候老蒙上門。去武漢確實是個機會，但是……因此放棄蘇明玉？

    柳青熟讀女人的眼光，早在最初接觸明玉的時候他就看出，明玉對他有好感，就像大多數(shù)老老少少的女子看見他兩眼發(fā)光一樣。但他嫌明玉這人太認真，不敢跟她玩，再說人家也沒更多表示。后來相處得跟兄弟姐妹似的，甚至好于兄弟姐妹，柳青反正知道，有什么事有什么話撂給明玉的話，從來不會錯。他對明玉也如此，基本上是無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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