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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忠誠置若罔聞，喃喃說道：“你仔細(xì)想一想，這世上，還有誰盼著你活？”

    “逃出北魏的顧勝城跟在你身后，甘心忍住狼子野心，俯首稱臣，等了這些年，終于等到今天，組織了這場謀反。”

    “他想要你的人頭，此為其一。”

    西妖默默聽著，并不覺得有何觸動。

    她了解顧勝城。

    她當(dāng)然知道顧勝城會反。

    只是這世間，世人如螻蟻，在她看來，有些螻蟻即便強了，得到垂青和饋贈，也不可能與她作對，千年轉(zhuǎn)世，她見過太多如顧勝城這樣的人。

    她樂得給對面一個機會。

    也樂得看對面引火焚身，最后死在自己手上。

    見了太多，便見怪不怪。

    袁忠誠繼續(xù)開口。

    “妖族八尺山上，那個你一手扶持，坐上白虎大圣王座的女人，她幫你謀劃北伐事宜，暗地里勾結(jié)了不知多少骯臟交易，你能走到今天，一大半拜她所賜。此為其二。”

    西妖聽著有些沉默。

    顧勝城是一個外族人。

    可風(fēng)白不一樣。

    風(fēng)白是從血池之中廝殺出來的妖族生靈。

    她甚至一度認(rèn)為，風(fēng)白是未來棋宮最好的主人，在前進涼甲城大戰(zhàn)之前，梁涼把棋宮的重?fù)?dān)，“交給了”風(fēng)白。

    她也想要自己死。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袁四指有些諷刺地問道：“這是西域大雪山上的規(guī)矩，是吧？”

    “臣要君死，君如何能活？”

    “逆你的，順你的，這些臣子，都想要你死。”

    說到這里，袁忠誠伸出的那四根手指，指了指遠(yuǎn)方的妖族獸潮。

    西妖平靜回頭看去，大風(fēng)吹動遠(yuǎn)方如山的白猿毛發(fā)，那些山海聳立的妖獸，此刻木然懸停在這個不算危險也不算安全的距離，目視著自己被層層黑甲包圍。

    為首的顧勝城站在白猿頭顱之上，甚至取來了一樣沉重的巨大龍角弓弩。

    他站在白猿頭顱，微微張開雙臂，將萬鈞沉重的龍角弓弩拉扯開來，反復(fù)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將弓弩拉開，甚至沒有余力在上面加上一根弩箭。

    顧勝城身負(fù)大金剛體魄，如今修為已趕超閻小七。

    以他的膂力，竟是無法完美射出一箭。

    青龍大圣留下的龍舌弓。

    西妖的后背，隔著極遠(yuǎn)的距離，像是被人拿一柄無比鋒銳的劍抵在了后心，但她輕輕搖了搖頭，并不擔(dān)心顧勝城松開手后，會出現(xiàn)怎樣不可抵抗的情景。

    她望著袁忠誠，很認(rèn)真地說道：“你說得很對。”

    梁涼沒有回頭，她平靜說道：“這些人想要我死，那些人也想要我死，以前是這樣，現(xiàn)在也是這樣。”

    “這么多年都是這樣。”

    “這個世上，盼我活著的人，好像真的沒有了。”

    西妖輕輕說道：“你們盼著我死，所以都來殺我。”

    她頓了頓，慢條斯理說道：“所以你們都會死。”

    “但袁先生。”

    梁涼用上了“袁先生”這個敬詞，但她的語氣之中卻聽不出來任何的敬畏：“我并沒有那么多的力氣，去殺死那么多的人。”

    她漠然說道：“你把東西給我，我不殺你。”

    袁忠誠沉默了。

    他抬起的袖子內(nèi)，半部浮滄錄的氣機不斷流轉(zhuǎn)，不斷繚繞，如星火如天焰，迸濺出袖外便消弭嗤散。

    他嘆息了一聲。

    像是惋惜，更像是遺憾。

    他確定了眼前的女人，是一個聽不懂人話的瘋子。

    該說的理都說了。

    她偏要一意孤行。

    西妖的面前是一堵墻。

    她可以繞開。

    她偏不。

    她要讓墻給自己讓路。

    不然就捶碎這堵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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