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在石虎召見之前,姚弋仲已聞鄴宮之壯麗,今幸得引見便也頗多留意。只見其偏殿內(nèi)陳設(shè)頗為精致。一案幾,雕漆畫棟,皆為五色花。其上放置銅鏡,直徑三尺者,以純金蟠龍雕飾。室內(nèi)周遭皆披青綈光錦,或緋綈登高文錦,或紫綈大小錦,華貴異常,兼有幽香。時值嚴(yán)冬,竟無一絲寒意,幾如人間仙境。 “這帝王之所就是好啊。”姚弋仲正出神喃喃道。 “朕與姚公相識多年,倒是第一次引卿在此相見”,姚弋仲出神之際,卻聽見身后有一陣響聲傳來,姚弋仲忙上前回身施禮。 姚弋仲身前的石虎已不見當(dāng)年之奮勇形狀,只是一個勉力維持的病人。雖包裹在華麗的衣著之下,確見是久病纏身,面色蒼白,就是一個垂危的老頭。此時石虎已然不能起身,命人抬床接見。 姚弋仲伏身拜道:“陛下沉疴至此,萬望保重龍體啊。” 石虎笑了笑說道:“冠軍將軍,何時如此謙恭起來了,咳咳……”石虎稍稍說話便不住的咳嗽。已有沒世之象。 女官欲上前扶起趙帝,可是石虎體重腰沉,宮女扶不動,石虎擺擺手道:“算了,我和將軍也算舊相識了,不拘虛禮。” 轉(zhuǎn)頭對姚弋仲說道:“你性素狷直,朕之旁人皆順從于朕,朕還是聽你說‘汝’才好順心啊。” 姚弋仲因趙帝立石世為太子,對趙國朝政心憂不已,日夜心神不寧。如今又聽聞李農(nóng)和梁犢戰(zhàn)于新安,大敗,又戰(zhàn)于洛陽,大敗。如今趙國大軍已退守成皋。石虎雖殘暴,然姚弋仲受石虎厚恩,羌人比之漢人得多以保全。趙國局勢崩壞至此,他也五內(nèi)俱焚。此時梁犢之軍已開始東略滎陽、陳留等諸郡。若再北上渡過黃河,恐有兵圍趙國兩都之危。不滅梁犢,趙國覆滅就在吾輩之手了。 亂軍勢力如此之大,情勢危急,石虎情知李農(nóng)已不堪大用,忙從前線召回。 前幾日李農(nóng)諫言如今趙軍非兵不力,只是人人皆懷自保之心,梁犢謀逆,本就抱必死之心。兩軍相爭全在勇力,若無深孚眾望之人統(tǒng)兵,兵雖多,恐被個個擊破。李農(nóng)直言其才疏德薄,不甚領(lǐng)兵之重任。 石虎聞之,沉默良久,問李農(nóng)何人可以統(tǒng)兵? 李農(nóng)只回答道:“陛下心中必有謀劃,臣再諫言有何用。” 石虎不得重新征召燕王石斌回鑾,商議對策。不止是漢人,亦命羌族冠軍大將軍姚弋仲,氐族車騎將軍蒲洪等齊齊回都商討征梁犢之策。姚弋仲聽聞趙帝召見,特率其眾八千馀人至鄴,求見石虎。 不知是石虎無心還是有人從中作梗,素惡姚弋仲與燕王石斌交好。來到鄴城竟數(shù)日不得召見,宮人只提供飯食以慰勞。 惹得姚弋仲大罵道:“皇上召我來擊賊,應(yīng)當(dāng)面授機(jī)宜,吾輩豈是為吃飯而來!”宮人只勸他道,稍安勿躁。氣得姚弋仲掀翻桌子罵道:“如今皇上召我卻不見我,我何以知其實生是死邪?” 卻聞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被宮人聽到,急急稟告給石虎。那成想,石虎素知其性清儉鯁直,不修威儀,屢獻(xiàn)讜言,無所回避,石虎甚重之。便說道:“若是姚弋仲之言當(dāng)無二心,朕卻猶疑姚公為何遲遲不來。” 于是石虎急召姚弋仲入宮商討平亂之策。這時有人亦言:“姚弋仲領(lǐng)兵前來恐有不臣之心,陛下應(yīng)慎重。” 石虎只令人傳召:“弋仲是助朕而來,眾卿毋憂。速傳姚弋仲入宮議事。” 這時石虎請姚弋仲入座,命人速速奉茶,君臣相對而飲。 君臣久坐無言,石虎病篤日久,身體支撐不住,率先說道:“朕悔用錯人,若早啟用愛卿,關(guān)中何以至此,梁犢何以為亂甚深。朕之病在此。咳咳……” 只見姚弋仲,眉頭一緊,雙拳捶地,奮而離席起身而向前,女官驚呼道:“姚大人意欲何為?” 姚弋仲見床榻上的石虎,九五之尊卻囿于這小小方寸之間,笑道:“汝之病,所患甚矣,恐不在此處吧?” 石虎聽罷沉默不語。 姚弋仲見石虎心中已然贊同,便趁勢繼續(xù)說道:“兒死,愁邪?要不然何得病?兒幼時不擇善人教之,終為叛逆。如今為逆而誅之,又何愁焉!且汝久病,所立兒甚幼,若汝病長久不愈,天下必亂,汝當(dāng)先憂此,勿憂賊也。” 石虎頹然說道:“如今,當(dāng)務(wù)之急乃滅梁犢,卿之意,當(dāng)從長計議。” 姚弋仲見石虎如此頹唐,卻是少見,心知不可再加威逼,便對如今局勢品評道:“梁犢等因窮困思?xì)w,故而相聚為盜,然臣聽聞其所過之處甚為殘暴,如何能至此處,汝當(dāng)深思。汝毋憂,我這個老羌人為汝一舉滅賊!”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