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趙國鄴城 城外東南角，有一道觀喚為：東明觀。因石韜被戮，卻是被封閉了起來。后來道士法饒云游至此，便改為道觀。 觀內(nèi)一處偏僻的角落里，有座兩進的院落里。此時正是冬日，四下蕭索，枝頭只幾只寒鴉停留，園中滿是落葉無人打掃，窗紙有些破損，幾個蛛網(wǎng)還掛在門頭，一看便是長期無人住的僻靜之處。 “咕嚕嚕?！贝藭r里屋里卻傳來一陣水聲，只穿過外屋，連廊，推開一房門，里面的內(nèi)堂卻是打掃的頗為干凈，四周掛以帷幔，外面看不出里面的任何動靜。屋內(nèi)地上鋪著席子，旁邊是一個案臺，上面有個銅鏡，和緊致的發(fā)簪，銀釵，一看這便是一個女子的閨房。 屏風后面，席子上鋪著一個床榻，外面火爐上的銅壺還在燒著水，發(fā)著聲響。床榻上一女子正沉沉的睡著了。外頭的一女子正在收拾東西，此時一個男子進來，小聲問道：“公主沒事了吧？” 那女子也不抬頭，只不好氣的說道：“你們也真是的，下手沒輕沒重，公主就是不意獨活，豈能下得如此狠手。” 那男子也頗感無奈，說道：“事發(fā)突然，石閔也是不得已，否則此時哪有你的怨言。” “好了，沒事了，法饒道長看過了，身體無大礙，就是……”那人嘆了一口氣說道，“身病易治，心病難醫(yī)。醒來若知父母兄弟姐妹皆沒，就一人獨活，想來也不好受，還不如沉睡不醒?！? 這時院門外有些響動，只見一個隨從上來向那男子耳語了幾句，那男子隨即轉身向那女子囑咐道：“好生照料，若是醒了趕緊稟報。” “是?！蹦桥又磺宕嗟囊宦晳?，目送著這兩人出去。 “唉，這鄴城不太平啊?！蹦桥訍澣蝗羰?，進屋，轉身關門。 “吱。”門軸發(fā)出了一絲響聲，緩緩的關上。 那女子正欲回身，只從身后傳來一陣空幽的聲音，“不要動，我問一句你答一句?！北澈蟊灰恢话l(fā)簪抵在腰間，伴隨著一陣陣急促的喘息聲，顯然是身體還沒有全然恢復，只是在強撐。 “這是哪里？我睡了多久？”手里的發(fā)簪抵在她腰間更近了。 那女子回道：“石熙公主，此處已不在鄴城，從你離開刑場開始，到今日已經(jīng)昏睡了三天了?！? “我父兄、幼弟怎么樣了？”見此女子孤身一人，也無惡意，石熙趕緊追問。 “回稟公主……”從房間的深處，傳出一個熟悉的聲音。公主只回頭看到那人，是身邊的婢女。手中的發(fā)簪掉落了，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那人走上前來，跪下來，握住公主的手道：“公主，請你不要再做此魯莽之事，你這樣做只會讓心系你之人傷心?！? 此時石熙大病初愈，體力不支，終于也坐下。許久，緩緩道：“小仇，我不問也知道，父皇素恨有人覬覦他的帝位，就是親子又如何？”此時一滴淚珠滑過臉龐，“這亂世人間，我已無留戀。”說著眼角的余光瞥過在地上的發(fā)簪，卻是有決絕之意。 “啪?！笔醯逆九〕鹚查g起身，將那發(fā)簪踢掉，扶住她，聲音雖小，卻是堅定，說道：“公主，你要活著，不為別人也要為自己活著?！? 旬月之前，銅爵臺上，大殿之內(nèi)，石虎在御座之上神色嚴峻，望之令人不寒而栗。 前幾日賊首石宣已經(jīng)被石虎下令處斬，東宮的侍衛(wèi)“高力”已經(jīng)悉數(shù)謫戍涼州，侍奉東宮的宦官，內(nèi)侍已經(jīng)盡數(shù)屠戮。此時只有石宣的妻兒尚未處置。 堂下，戎昭將軍張豺進言道：“石宣屠戮兄弟，覬覦神器，意圖謀反，其妻妾諸子皆留不得。” 聞此言，司空李農(nóng)進言：“張將軍殺伐過甚，恐傷國家元氣，豈不知先前，‘大和尚’佛圖澄有言道：‘宣、韜皆陛下之子，今為韜殺宣，是重禍也。陛下若加慈恕，福祚猶長?！缃癖菹乱咽勺?，若再失去孫輩，豈不是陛下皇嗣凋零?！? 張豺向石虎躬身致意，側臉怒目斜視李農(nóng)，更進一步言道：“陛下，所謂斬草除根，若不能肅清石韜、石宣之流毒，臣恐后繼之人當必受此困，石氏江山當危矣。” 石虎坐在御座上面一言不發(fā)，氣息聲音倒是越來越粗了。這也難怪，從去年開始，石虎便是體重難行，連騎馬打獵這原先最愛的活動，都改成乘獵車尋狩了。自入秋開始，這身體便是愈發(fā)的沉重了，遍訪趙國名醫(yī)大家也不見得好。 石虎便想到了原先素來敬重的‘大和尚’佛圖澄。傳言佛圖澄有通曉古今，預言未來之能事，石虎便以自己的壽期相問：“以得三年乎？”回答：“不得?！庇謫枺骸暗枚?、一年、百日、一月乎？”佛圖澄再無言語。 張豺見石虎出神，斗膽說道：“陛下，臣請誅滅石宣諸子，以絕后患?！? “陛下，求求你，給我留個骨血吧，我兩個兒子相殘，都死了，現(xiàn)在連他們的孩子都要殺掉，陛下……”眾人回頭向殿外看去，原來是石韜、石宣的母親杜王后，不，現(xiàn)在是杜庶人了。 只見杜庶人披頭散發(fā)，赤腳，匍匐于地板之上，早已沒了皇后的尊容，只有一身粗麻制的素色裙，比之旁邊的侍女神色更是差了幾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