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晉帝暗許封燕王-《燕鳴初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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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晉廷雖居建康,但把持朝政的多數還為北方中原世族。近年來,內亂平定,兵革消弭,國中逐漸安定下來,這建康城內也多大興土木。
這晉室為表不忘故國,這皇城也是按照洛陽故都的形制建造的。不僅“前朝后寢”,“五門三朝”,“左祖右社”的形制一如舊例,就連雕刻花紋,斗拱也盡按舊制。
然時過境遷,畢竟與中原不同,一者,清談玄學與釋門結合,日益繁盛。
“南朝四百八十寺,”建康城中,浮屠佛塔林立,有道是:“層疊窣堵波、閣樓密檐和寶座”。這建康城中的寶塔卻如恒河沙數,不可計數。
二者,中原僑族僑置郡縣遍布周邊,如石頭城、東府、西州、冶城、越城、白下、新林、丹陽郡等俱在周邊,已沒有那中原規整的里坊規制。
風吹拂銅鈴,香爐煙氣飄渺。只見中常侍彧弘隨祈福的僧人進入皇城。一入內廷,卻見晉帝躺在臥榻上熏藥休息。
國勢維艱,那晉帝雖未到而立之年,卻也暮氣沉沉,體弱多病。
這晉成帝也算南渡之后,少有的振作之帝。但他幼年登基,先天不足。早在潛邸之時便經王敦之亂,登基后又歷蘇峻、祖約之亂,憂懼焦慮,幾乎沒有一天安穩日子。現在外亂雖已平,然國中大臣如王導、庾亮等皆權勢熏天。他們雖也為稱得上是忠貞之士,然畢竟掌握廢立大權,這晉帝也一直在帝位上戰戰兢兢。
如今王導仙逝,庾亮又歿,這晉帝忽然嘗到了人君的滋味。便不顧自身病體,日日享樂于床笫之歡,留戀于婦人之中,身體漸漸掏空,競也有末世之像。
這彧弘一直是晉帝親近之人,看到晉帝如此,心中焦慮。試了各種湯藥也不起作用,想到如今南北王朝之中,僧眾有異能者甚多。如那石趙名僧佛圖澄,深受石虎器重,皆言有未仆先知之能事。彧弘便也召來建康僧眾,為晉帝祈福。
聽聞彧弘前來,晉帝微睜眼睛,臉露欣喜之色。如今外朝眾臣中輕晉室者不少,只這內朝侍從中有不少是潛邸舊人,晉帝引為親人。
“來人,奉茶。”只見晉帝緩緩起身,左右侍女服侍起穿戴常服,梳洗完畢,引至案邊。各奉茶,兩廂坐定,說道,“卿前來,想必為燕使游說之。”
“陛下,明察秋毫,誠然是也。”只見那彧弘端正其身,說道,“今晨得到消息,慕容鎮軍已平高句麗,今之遼東已無人能與其抗衡者,只余南部石趙爾。”
“如愛卿之意,我晉室必欲拉攏慕容氏,以為己用。”只見那晉帝褪去朝堂上的莊重,在這內室之中只穿著雜服,罩以紗袍,頭上只著黑介幘。那五梁進賢冠、通天冠、那十二珠冕旈等卻置于旁側。
平時端坐在大殿之上,隔著冕旈,頗有神秘威儀之感。如今卻是圣顏得見,沒了往日的威容,確如鄰家公子一般,卻見那一團團暗氣在臉上。那晉帝司馬衍慵懶的坐在蒲團之上,依靠在憑幾,似睡似醒搬聽著。
“陛下,燕國遠籍千里,誠難制也。且石趙屢侵我國”彧弘喝了一下杯中茶,說道,“今外朝臣中,雖言未有異姓封王者。然今中原喪亂,羯胡并起,未曾聽聞有奉我晉室者。獨這慕容鎮軍父子,列為晉臣,已歷三代,其心誠也。”
“彧常侍。”晉帝緩緩直其身子,加重語氣說道,“其先祖慕容廆也曾反復,原先欲滅扶余,被我武帝朝之東夷校尉何龕擊敗,不得已才上表歸附。”
只見彧弘不言語,緩緩看了一下窗外月色,這幾日的建康城卻老是陰沉,烏云蔽月,月光忽明忽暗。只見他回頭說道:“太康朝如日出之光,泰山江海皆不能仰視。我朝如遮云之月,雖螢火也能較其光。臣失言,望陛下恕罪。”彧弘離案叩首。
“北不復克中原,西不能滅成漢,國勢維艱。”晉帝嘆了一口氣,“彧常侍,你且起身。若有那燕國牽制那石趙也是好事,免得我江南之地再失。”那晉帝又坐了一會兒,緩緩的起身,突然正聲說道:“國無良將,若有祖士稚、劉越石在,決不使賊如此氣盛。也罷,我晉室帝號,看來也能在這遼東之地做一回主了。打壓打壓下朝中眾臣也是好的。”
晉成帝打起精神說道:“朕原意,想平定王敦之亂之后,清查戶口,力行土斷。奈何世族勢力盛大,內侍來報,頗多不利啊。”
彧弘見此忙道:“陛下,只要一力振作,臣畢竟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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