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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別墅里，林曉曉坐在飄窗上想心事。窗外，大海靜謐，海浪輕輕拍打著岸邊，藍(lán)白相映，夢幻一般的環(huán)境。王亞東還在刷漆：“曉曉，你看這個顏色怎么樣？比剛才的淡了點(diǎn)兒。”林曉曉沒有回頭，默默地看著外面。

    海濱別墅區(qū)，何晨光下了出租車，抬眼一看，幾百幢別墅林立。何晨光走到馬路對面，對著大門站好，默默地注視著。別墅里，林曉曉呆住了—遠(yuǎn)處的門口，何晨光筆直地站著。林曉曉瞪大了眼，一下子跳起來，尖叫一聲就往外跑。王亞東嚇了一跳：“曉曉，你去哪兒？”林曉曉光著腳沖出去，一把推開門跑了。

    別墅區(qū)大門口，何晨光默默地站著。林曉曉光著腳從里面跑出來，沒命地奔向他。何晨光注視著她，臉色鐵青。林曉曉跑到何晨光跟前，呼哧帶喘，說不出話。何晨光看著她：“曉曉，我來找你。”林曉曉的眼淚出來了：“找我？你找我……干什么？”何晨光一把拉住她的手：“跟我走！”

    “去哪兒？”

    “回家！”

    “回家？回誰的家？”

    “你的家！你自己的家！你父母的身邊！”

    “不！這里才是我的家！”林曉曉掙扎著說。何晨光扳過她的肩膀：“這不是你的家！你醒醒，曉曉！你才多大啊？你知道什么是婚姻，什么是家庭嗎？！家是這個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你覺得你現(xiàn)在安全嗎？！他能帶給你那種安全感嗎？！”

    “可是，你又能帶給我安全感嗎？”林曉曉看著他。何晨光語塞。

    “這不是一回事！”

    “這就是一回事。”林曉曉流著眼淚，“何晨光，你不要我了，現(xiàn)在又跑過來找我，跟我說這些，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是為了你好！你父母同意你跟他結(jié)婚嗎？”

    林曉曉苦笑：“你什么時候也變得這么俗了？”何晨光認(rèn)真道：“在這個世界上，唯一會為了你的幸福不惜一切代價，全心全意為你著想，甚至?xí)奚约鹤屇隳苓^得好的，只有你的父母！他們都是為了你考慮，他們的話就一點(diǎn)道理也沒有嗎？”

    林曉曉不說話，只是流淚。

    “曉曉，回家吧。我送你回家。”

    “我不回去！這是我的家，我去哪兒啊？”林曉曉哭著說。何晨光怒喝：“你會后悔的！”林曉曉搖頭：“不會的。有什么好后悔的？他對我好，還有什么后悔的？”

    “你也不想想，靠開軍品店，他能買得起這兒的別墅嗎？”

    林曉曉苦笑：“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

    “沒關(guān)系嗎？你想過他的錢是怎么來的嗎？他萬一是個壞人呢？”

    “他沒有對我壞，這就夠了。”—何晨光無語。王亞東提著林曉曉的拖鞋出來：“曉曉，地上涼，穿上鞋。”蹲下給林曉曉把鞋套上。何晨光默默地看著。林曉曉苦笑：“你看，他就想到了，我沒穿鞋。你呢？”何晨光無語。

    “何晨光，你能來看我，我很開心。現(xiàn)在，我要回家了。你去我家做客嗎？”

    何晨光不說話。

    “進(jìn)去坐坐嗎？我也是老兵，可能我們會有共同話題呢。”王亞東說。何晨光看著他：“我們不是一路人。”王亞東也看著他：“有些東西，我們是一樣的。”何晨光冷冷地看著他：“道不同，不相為謀。”王亞東伸出右手：“既然這樣，那就握個手吧！”何晨光仔細(xì)地看著他：“我不會跟你握手的。”林曉曉吼道：“何晨光！”

    “對不起，曉曉，不是我沒有氣度，而是因為……我是軍人。”何晨光說。王亞東苦笑：“我理解。我是外國軍人，你是中國軍人。”說完黯然地收回手。何晨光看著林曉曉：“跟我回家吧！曉曉，你再不走，就真的沒有機(jī)會了！”林曉曉含淚搖頭，何晨光無奈。

    “他是我老公，我要跟他回家。我們走吧。”林曉曉挽住王亞東，走了。何晨光默默地看著。林曉曉跟著王亞東回到別墅，一直流淚。王亞東抱著她：“如果你跟他走，我不會怪你的。”林曉曉埋在王亞東的懷里：“我不會走的……”王亞東抱緊林曉曉：“你什么時候想離開都可以……”

    “我不會離開你的……”

    “曉曉，有些事我一直想告訴你，其實我……”

    林曉曉捂住他的嘴：“我不想知道，別說了。只要你對我好，就夠了……”

    別墅區(qū)門口，何晨光孤獨(dú)地看著，眼中有隱隱的淚光。夜幕降臨，何晨光咬咬牙，轉(zhuǎn)身走了。

    “我現(xiàn)在終于可以理解金雕說過的那句話—其實很多事情，我們都無能為力。在這個世界上，總是有很多你辦不到的事情……”

    2

    清晨，日出東方，都市一片繁華。棚戶區(qū)，張大媽戴著街道紅箍，揮舞著掃帚，急赤白臉地跑著：“不得了了！王艷兵回來了—”“咣當(dāng)咣當(dāng)咣當(dāng)！”一片關(guān)門聲，孩子們“噌”地都散了。整個胡同一片寂靜，好像沒人一樣。穿著軍裝的王艷兵走過來，站在胡同口，苦笑一下，邁步走進(jìn)去。五十歲左右的社區(qū)民警跟著張大媽從對面走來：“哪兒呢？我得叮囑叮囑這小子，現(xiàn)在不是小孩子了，夠勞教的年齡了，再惹事我就不客氣了！”民警走著，一抬頭，呆住了—王艷兵軍裝筆挺，站在他們面前。民警狐疑地看著他，王艷兵啪地一個立正，敬禮：“喬叔，對不起！以前給您添麻煩了！”民警急忙還禮，眨巴眨巴眼，一臉疑惑。

    “希望您能原諒我！還有張大媽，我從小就給您添麻煩！對不起！”

    張大媽張大嘴：“這……這……這是唱的哪出戲啊？”民警夸贊道：“好！好小子！一年多不見……好！好！部隊好！教育人！好小伙子！成才了！真是個好小伙子！”王艷兵伸手拿過張大媽的掃帚：“我來幫您拿！”張大媽高喊：“街坊鄰居們，都出來吧！解放軍同志王艷兵回來了—”王艷兵苦笑，環(huán)顧四周。張大媽邊走邊喊：“快出來歡迎解放軍同志王艷兵啊—”孩子們出來了，怯生生地站在墻邊。王艷兵笑笑，拿出一個子彈殼。孩子們眼睛一亮，都跑了過來。王艷兵拿出一把子彈殼，分給大家：“別搶！別搶！都有！”孩子們歡笑著吹著子彈殼。

    街坊鄰居們驚愕地看著王艷兵，王艷兵一舉手，大家嚇得往后一躲。王艷兵啪地一個敬禮，大家都呆住了：“對不起，大爺大媽，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艷兵小時候不懂事，給大家添麻煩了！請接受我的道歉！”大家都看著他，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擁簇著王艷兵向家走去。王艷兵推開門，灰塵遍地，破落不堪。他站在門外，看著熟悉而陌生的小屋已爬滿了蜘蛛網(wǎng)。張大媽張羅著：“咱們幫艷兵收拾收拾啊！”

    “不用了，張大媽。我想自己待一會兒。”王艷兵說。

    “成，成！散了散了，讓艷兵自己待會兒吧！一年沒回來，肯定有話跟他奶奶說！走了走了！一會兒再來看艷兵！”鄰居們漸漸散去。王艷兵走進(jìn)屋，關(guān)上門。王艷兵拉開燈，大盤燈亮了，滿是灰塵。他放下背囊，走到奶奶的遺像前，伸手拂去上面的灰塵。

    王艷兵放好遺像，后退一步跪下來：“奶奶，我看見爸爸了……可是他又走了……我不知道他為什么還要躲著我……奶奶，就算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要找到爸爸……我發(fā)誓，我一定要把他帶到您面前，讓他跟您賠罪……”王艷兵的眼淚慢慢溢出，他摘下軍帽，給奶奶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棚戶區(qū)，宋凱飛跟徐天龍兩個人走過來。宋凱飛一路探頭探腦：“王艷兵家就住這兒啊！”徐天龍看看手上的紙條：“看地址是啊！也不知道哪家是！”從對面走過來的張大媽看見同樣穿著軍裝的兩人，眼一亮，沖著后面高喊：“王艷兵！有人來找你了！”徐天龍跟宋凱飛都是一愣。徐天龍走過去：“大媽，您怎么知道我們是來找王艷兵的？”

    “你們都是部隊上的人，沒錯！”

    “王艷兵是這兒的名人啊？！”宋凱飛跟著張大媽往前走。張大媽一愣：“啊！老出名了！從小就出名！”

    “乖乖！難怪啊！我們倆這一來，您就認(rèn)出來了！”

    “王艷兵怎么這么出名呢？”

    張大媽咳了一聲：“從小就打張家玻璃，偷李家鴿子，砸趙家尿盆子！街坊鄰居誰不知道他？五百年難得一見的調(diào)皮孩子！”徐天龍和宋凱飛都忍俊不禁。張大媽走到門口，大喊：“王艷兵啊！你戰(zhàn)友來了啊—”王艷兵正在打掃衛(wèi)生，聽見喊聲，走出門，驚喜道：“你們倆啊？！怎么找到這兒來了？我這正大掃除呢！你們倆來得正好！幫把手！”

    宋凱飛和徐天龍都是一愣。徐天龍摘下軍帽：“進(jìn)來吧！別愣著了！是你說要來的，滿意了吧？飯沒蹭著，干活吧！”張大媽笑道：“喲，想吃飯還不容易？我管飯！我管飯！街坊鄰居們，王艷兵的戰(zhàn)友來了，咱們做飯啊—”說完又一陣風(fēng)似的走了。宋凱飛目瞪口呆。徐天龍感嘆：“這就是人民啊！人民的力量是無窮的！”

    中午，又一個中年婦女端著菜進(jìn)屋子：“快快快！剛出鍋的！溜排骨！趁熱吃！”桌子上已經(jīng)擺滿各種菜肴，三個人急忙起身接著。中年婦女熱情地張羅著：“你們快吃！快吃！我鍋里還有菜呢！你們等著啊！”說完又出去了。王艷兵為兩人夾著菜：“對對對，咱們快吃，吃完了找何晨光玩去！”

    “哎！說起何晨光，我倒是更關(guān)心，他跟那個小唐教員咋樣了？”宋凱飛問。徐天龍也好奇：“對啊！那一出戲唱的，都要手刃戀人了！這矛盾激化到這程度，他倆還能復(fù)合嗎？”宋凱飛大笑著說：“趕緊吃！吃完了找何晨光去！非得問出來他跟那小唐教員咋樣了！奶奶的，總不能結(jié)婚了，咱哥兒幾個最后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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