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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利刃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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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囚室里,王艷兵一個人坐在那兒不停地念叨:“報告政府,我一不偷二不搶,就是個本分的小生意人。從小到大,小毛病不斷,大錯誤不犯。我要是有啥不對的,不麻煩政府,找我們街道大媽收拾我就夠了……”這時,囚室門打開,穿著軍裝的范天雷冷冷地看著他。王艷兵覺得奇怪:“不是警察叔叔?”范天雷看著他胳膊上的飛虎刺青,冷笑。王艷兵被看得有點兒發毛:“你……你是誰啊?”范天雷看著他:“我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誰。”

    “你怎么知道我是誰?”

    “王艷兵,我仔細看了你的檔案。”

    “啊?都寫什么了?我自己都不知道。”

    “你不是個好孩子。”

    王艷兵撲哧一聲樂了:“這不明擺著嗎?好孩子能坐在這兒嗎?”

    “看樣子,你也算是派出所的熟客了。”

    “啊,熟啊,打初中起就時不時進來跟警察叔叔喝個茶什么的……說這么多,解放軍叔叔,您這是……”

    范天雷笑笑,說道:“你有點兒小聰明,就是沒用到正路上。”

    “我到現在都不明白,我被莫名其妙地抓進來—解放軍叔叔,跟你有關系嗎?”

    “想當兵嗎?”范天雷看著他。王艷兵一愣:“當兵?”他皺著眉看了看眼前的上校。

    “除了當兵,你還有什么更好的出路嗎?”范天雷問他。

    王艷兵語塞—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人的一生只有短短幾十年,你是想渾渾噩噩地度過,就這么在社會上混下去,最后甚至可能成為罪犯,在監獄或者刑場了卻此生,還是換一種活法,成為一名出色的士兵?”

    “我?成為出色的士兵?”王艷兵一臉驚訝。

    “你是想自暴自棄,還是去做一番男子漢的事業?你的眼睛告訴我,你有這個潛質。”

    “別逗我了,部隊不會要我這樣的人的。”王艷兵笑。

    “為什么?”范天雷說。王艷兵指著身上的文身:“你沒看見嗎?”范天雷看看,笑道:“你會有辦法的,解放軍在等你。”王艷兵吊兒郎當地看著他:“問題是,解放軍能給我什么?我當兩年兵回來,還不是一樣要找工作?”

    “聽著,小伙子。解放軍什么都不能給你,唯一能給你的只有汗水、泥濘、奉獻和犧牲!”范天雷轉身走了,留下犯傻的王艷兵,腦子里重復著上校這句話。

    何晨光走進另一間審訊室,一下呆住了—那個戴墨鏡的陸軍上校站在那兒,潮濕的公文箱放在桌上。何晨光還沒反應過來,范天雷笑笑,說道:“我沒有看錯你。在需要的時候,你會挺身而出的。”何晨光問:“為什么要這樣?”

    “因為我想知道,你還有沒有你父親的血性。”范天雷慢慢地摘下墨鏡,何晨光猛地呆住了。范天雷看著他:“我們見過面,不記得了?”

    何晨光注視著他,猛地想起,在父親的墓地前,坐在輪椅上的范天雷把瞄準鏡遞給自己。何晨光明白過來:“你是……金雕叔叔?!”范天雷點點頭。

    “為什么要考驗我?”何晨光還是不明白。

    “我想知道,你能不能成為一名出色的解放軍狙擊手。”范天雷看著他。

    “狙擊手?”

    “對,像你父親一樣。”

    “我知道你來的意思了。”

    范天雷看他:“你已經收到了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你的人生可能會是這樣的—參加亞運會、奧運會,成為萬眾矚目的冠軍,年輕人心中的偶像;可能也會跟現在的武打明星一樣去拍動作電影,成為未來的天王巨星。”何晨光看著他沒有說話,范天雷面色嚴峻,“但是你的價值不僅僅如此,你也可能有另外一種方式生活—加入中國人民解放軍,接受最嚴格的訓練,把自己鍛造成為一把利刃,一把國之利刃!你將永恒地沉默,你的名字不會出現在任何媒體上。就算在城市的反恐怖行動中被無孔不入的媒體記者們拍攝下來,你的臉也會被打上馬賽克。沒有人知道你的存在,甚至是你的犧牲都將默默無聞。”何晨光注視著他。

    “一邊是鮮花和掌聲,一邊是孤獨和危險,你會選擇哪一種生活呢?”范天雷注視著他,何晨光低聲說:“我爺爺不會同意的……其實我早就想參軍,或者去考軍校。”

    “我知道。但是你長大了,對這些事情你應該有自己的主意。”

    “我想考慮考慮。”

    “好,我給你時間,只是不要太久。”范天雷說著,遞給他一張名片,“你現在自由了,可以走了。”何晨光走到門口,回過頭:“我會去我父親生前的部隊嗎?”范天雷看著他:“你的父親,曾經在解放軍最精銳的部隊服役。要想成為這支部隊的一員,你首先要成為最精銳的解放軍戰士。我不能給你任何承諾,一切還需要靠你自己的努力,明白嗎?”

    “我……我明白。”何晨光的情緒有點兒激動。他看看范天雷,轉身走了。范天雷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笑了笑。

    8

    “哎呀,我去過派出所了,人家說不到二十四小時不給立案!你就給我想想辦法,讓他們幫我找找!回頭我請你喝酒……好,說好了!”何保國掛了電話。奶奶心急如焚:“這好好的大小伙子,怎么就突然不見了呢?”林曉曉也在抹眼淚:“我也不知道啊。他就說去辦點事兒,然后人就沒了。”門突然開了,何晨光站在門口。何保國一下子站起來,奶奶跟林曉曉急忙走過去。奶奶看著何晨光的臉:“哎喲!這是怎么回事啊?臉上這是怎么了?跟人打架了?身上都是灰……”何晨光苦笑:“我沒事……”

    “何晨光!”何保國一聲厲喝。何晨光啪地立正:“到!”

    “到底怎么回事?你干什么去了?”

    “這……我不知道怎么說……”何晨光囁嚅著。

    “講!”

    “我遇到金雕叔叔了。”

    “金雕?哪個金雕?”

    “就是爸爸的那個戰友。”

    何保國馬上醒悟過來:“范天雷?他找你干什么?”

    “他……他就是來看看我。”

    “看看你?怎么不到家里來?難道他有什么話,不想要我知道嗎?”

    “我也不知道。”

    “好,我知道了。你去吧。”

    何晨光和林曉曉一起上了樓。何保國皺著眉頭在想事情,突然一拍大腿:“不好!”奶奶被嚇了一跳。何保國道:“這個兔崽子,是來要我孫子的!我是不會讓他得逞的!”

    第二天,何保國正在小菜園里忙碌著,門口出現了一個人影。范天雷站在鐵門外,摘下墨鏡,叫了聲:“首長!”何保國臉上沒有笑容。范天雷笑笑,說道:“首長,怎么?不歡迎我嗎?”何保國打開鐵門,范天雷提著禮物走進來:“首長,我到軍區來辦事,專程來看看您。”

    “恐怕你不是專程來軍區看我的吧?”何保國冷冷地說。范天雷也不生氣,笑笑,說道:“我的意思是,我到軍區辦完事以后,現在是專程來看您的。”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何保國丟下手里的小鋤頭,冷冷說道。范天雷還是一臉笑意:“首長,您說的哪里的話!要不咱們進屋去說?”何保國冷眼看看他:“進去吧。”兩人走進屋。范天雷來到客廳,一愣,站在那兒,慢慢地摘下帽子—對面的桌子上擺著何衛東的遺像。范天雷看著照片里微笑著的何衛東,眼淚在打轉。

    “有話你就直接說吧。”何保國開門見山。范天雷放下禮物,何保國冷冷道:“我不要你的東西!你就想用這些破東西,換走我的孫子嗎?!”范天雷看著一臉鐵青的何保國:“首長,這只是我的一點心意。首長,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不明白?你很明白!你會平白無故去看何晨光嗎?!這么多年了,你從來沒有看過他,怎么今天出現了?!”見范天雷不說話,何保國在沙發上坐下,“我辛辛苦苦十幾年把孫子拉扯大,然后你來了,想把他帶走當你的兵!對嗎?!”

    “何晨光確實有成為優秀軍人的潛質。”

    “夠了!”何保國打斷他,“我們家世代從軍,到我兒子這一輩,夠了!”

    “首長,我沒想到您會這么說。”范天雷看著他。

    “我應該怎么說?!我應該對你說,好,我同意,我把孫子交給你帶走,讓他也成為祖國的狙擊手?”

    “如果您這樣說,我不覺得意外。”

    “我剛才跟你說過什么?夠了!我在朝鮮戰場就是狙擊手,我的兒子也是南疆保衛戰的狙擊手!我們父子兩代人都是祖國的狙擊手,還不夠嗎?我們都在戰場上拋頭顱灑熱血,還不夠嗎?我的兒子都犧牲了,難道這些還不夠嗎?!”何保國有些激動。范天雷沒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何保國。何保國冷冷地站起身:“出去,我不想再看見你,也不想你再打擾我的孫子!”范天雷說:“走之前,我只想問您一句話。”

    “你講!”

    “在我們狼牙偵察旅組建以后,準備上南疆保衛戰的前線之前,那時候您是集團軍軍長。您給我們做動員時說的那些話,您還記得嗎?”范天雷認真地說。何保國看著他,范天雷繼續說,“軍人,從來就沒有嚇死的,只有戰死的—這是您跟我們說的。”何保國的眼神有些黯然起來。范天雷敬禮,夾著軍帽轉身走了:“首長,對不起,打攪您了,告辭。”何保國注視著他的背影,仿佛一瞬間蒼老了許多。

    9

    城市里車水馬龍,高聳入云的大廈在太陽的照射下泛著刺眼的白光,一群清洗玻璃的民工正在忙碌著。大廈外,一個懸掛在空中的年輕民工身手敏捷。他懸停下來,落在玻璃上,開始干活。一塊玻璃被拂去塵土,露出里面一張黝黑的大臉。正在擦洗玻璃的李二牛被嚇了一跳,定睛一看,一個解放軍上校站在玻璃后面。李二牛抱歉地笑笑,繼續擦玻璃。范天雷默默地看著他,李二牛有些納悶兒。

    中午,工棚里,李二牛和幾個民工正低著頭,熱火朝天地吃飯,一雙軍靴出現在他的面前。李二牛抬頭,認出了玻璃后的那張臉,咽下嘴里的飯,有些茫然地問:“啊?有事嗎?”范天雷蹲下身。李二牛端著碗,看著墨鏡里的自己,笑道:“您不嫌黑啊?”范天雷慢慢地摘下墨鏡,一道嚇人的疤痕露了出來。李二牛打了個冷戰:“喲!解放軍叔叔,對不起啊,真的對不起啊……俺不是故意的……”

    “沒關系,傷疤是軍人的勛章。”范天雷不以為然。

    “那什么,解放軍叔叔,您有事嗎?”李二牛不知道解放軍找他會有什么事。

    “我找你。”范天雷說。李二牛瞪大眼:“找俺?”

    “對,找你談談。我在那邊等你。”范天雷說完站起身走了。李二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左右看看。身旁的民工吃著飯問他:“二牛,咋了?那解放軍找你干啥?”李二牛一臉茫然:“俺……俺也不知道啊……俺去去就來。”

    李二牛來到拐角處,范天雷打量著他,問:“多大了?”

    “十八。”

    “看你吊在空中擦玻璃挺靈活的,練了多久?”

    “三個月吧。”

    “吃了不少苦?”

    “還中吧!總比在家干農活兒強啊!”

    “身子骨不錯,想過當兵嗎?”

    “當兵?俺沒敢想。”

    “為什么?”

    “在俺村,能去當兵的都是村干部的親戚。”

    “你自己想嗎?”范天雷打斷他。

    “想!俺做夢都想當兵!俺從小就想當兵!”李二牛激動起來。范天雷說:“好,你去報名參軍吧。”李二牛苦笑:“有啥用?俺又不是村干部的親戚。”

    “有用。記住,去報名。”范天雷拍拍李二牛的肩膀,“你會成為一個好士兵的。”李二牛聽得懵懵懂懂。范天雷笑了笑,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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