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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夜。隊員們跟夏嵐、山民們潛伏在草叢中。

    鄧振華舔著嘴唇，興奮地說：“衛生員，你聽說過空降雞嗎？”

    史大凡嘿嘿笑：“沒聽說過，就聽說過空降鴕鳥。”

    “一會兒你就看見了！”

    空中隱約傳來馬達聲。小莊拿起發煙罐跑到河床上，黃色的煙霧升騰起來。

    隊員們耳麥里傳來飛行員的聲音：“看見地面信號了，開始空投物資。完畢。”

    隊員們和山民們在等待著。鄧振華抬起眼，疑惑地看著高空：“我的空降雞呢？”

    話音未落，天空突然出現無數白色的雞毛在飛舞。所有的隊員都撲哧樂了。小莊笑得受不了：“狼頭給你空降了一地雞毛！”

    “狼頭怎么能這樣呢？他不給我空降雞也就算了，怎么能給我空降一地雞毛呢？啊？”

    “你的戰略雞毛……”史大凡笑得喘不上氣來。

    一只大鐵籠子帶著降落傘咣當落地。鐵籠子里，十幾只光禿禿的雞驚恐地咕咕叫，撲騰著沒毛的翅膀。

    鄧振華大喜過望：“我的戰略空降雞——”

    山民們目瞪口呆。隊員們卻笑得都爬不起來了。

    笑夠了，隊員們跑過去。山民們按照組織好的隊列開始搬運物資。鄧振華抱著狙擊步槍蹲在雞籠子跟前大喜過望：“我的空降雞——狼頭真好，都省得我們拔毛了！”

    “風把雞的毛都給刮沒了……”老炮笑得喘不上氣來。

    一行人高興地搬著物資回到駐地。

    老炮拿起匕首撬開箱子的蓋，嘩啦一下打開，里面是滿滿的武器彈藥。

    史大凡拿出自己的藥物包裹：“這是我的快遞藥品！中國陸特快遞公司真及時！”

    鄧振華拿起一個鐵棍樣子的東西：“這是干嗎用的？還有里面這些？”

    老炮抬眼：“打井用的，你別亂動！掉一個都不能用了。”

    鄧振華看看他：“你難道打算在這里過日子嗎？還要打井？”

    “我不在這里過，他們要過——沒有水，很難過。我在山西農村長大的，那里就缺水。我們走了，給他們留下口井。”

    鄧振華點點頭：“一口戰略井！”

    隊員們又樂了。

    武器庫外。小莊打開了箱子，里面滿滿的都是油紙包裹的子彈。他打開一個油紙包，金燦燦的子彈落在手里。

    山民們圍著他，小莊看著他們興奮的神情說：“彈藥一定要放好，要專人保管！明天就可以進行實彈射擊訓練了！”

    夏嵐翻譯著。山民們點頭，歡笑。

    小莊也笑了：“從今往后，你們不用怕販毒武裝了！”

    夏嵐翻譯過去。山民們歡呼雀躍。

    2

    總院院子里，小菲跟胖丫等女兵在草坪上打羽毛球。小影無助地走著，想著心事。

    小菲喊她：“小影——過來打球啊！”

    小影頭都不抬，繼續走著。小菲把球拍丟給一個女兵：“你們打！我去看看！”她跑過來，在小影眼前揮揮手：“嘿嘿嘿！想什么呢？又想你們家倉庫保管員呢？”

    小影抹去眼淚，一臉委屈地說：“主任不同意我調動。”

    “調動？你要去哪兒啊？”

    “我想去邊防武警部隊。”

    “你瘋了？”

    “我想去邊防武警部隊！我想跟他在一起！在他需要的時候，我會出現在他的身邊！我可以第一時間看見他，第一時間！而不是在這里苦苦等待！”

    “可你想過沒有，去了以后呢？你要吃什么苦？”

    “我不怕苦！不光是因為小莊在那兒，我想，那里的戰友也需要我！他們在戰斗，他們會受傷的！我是個護士，是個軍人，他們需要我！”

    小菲慚愧地看著小影：“我今天才算真的認識你！”

    小影低頭：“可是，主任這關都過不了。”

    小菲笑笑：“主任不批準，我讓戰區司令批準！”

    “啊？你不是說你外公三令五申，不允許你走后門嗎？”

    “你別管了，這事兒我有辦法讓他批準！”

    小影看著她：“小菲，那就拜托你了！”

    “我們是好姐妹！你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

    小影點頭：“嗯，我們是好姐妹！”

    是夜。老爺子坐在自家客廳里看電視。

    門開了，小菲進門。老爺子抬頭：“小菲？你怎么跑回來了？”

    “外公，你不歡迎我回家啊？”

    老爺子拿起遙控器關掉聲音：“今天不是周末啊？你跑回來干什么？”

    小菲拉把椅子坐下：“外公，我回來，是有正經事情跟你商量。”

    “什么事情？部隊的事情，你去自己處理。”

    “是部隊的事情，不過必須要你處理！”

    “胡鬧！”

    “外公，你別著急啊！你還沒聽我說完呢！”小菲還是嬉皮笑臉的樣子。

    老爺子氣得起身：“你給我站好了！”

    小菲起立，立正，噘著嘴說：“你都不聽我說完。”

    “我從小到大怎么教育你的，部隊的事情一概不許跟我談！你都二十了，還是小姑娘嗎？不到周末就回家，跑回來還跟我說部隊的事，必須要我處理？越大越不像話了啊？”

    小菲哭了，委屈地抹淚：“我就說一句話！說完了你愛怎么處分我怎么處分我！”

    “說！”

    “我要上前線！”

    老爺子呆住了，看她：“什么意思？”

    小菲噘嘴：“我要去邊防武警部隊，去最艱苦的地方！”

    老爺子看著她，有些驚訝：“你怎么想起來去邊防武警呢？”

    “軍人，就是為戰爭存在的！這是你教我的。”

    “不錯，是我說的。”

    “所以我要上前線，上緝毒戰斗的第一線！我不想在軍區總院混日子了，就這么簡單！”

    老爺子欣慰地點點頭：“好！好！比你媽爭氣！我批準了！”

    “你批準有什么用？”

    “怎么，我批準不管用嗎？”

    “你三令五申，不得越級報告！我們醫院不批準啊！你批準不是走后門嗎？”

    “喲？在這兒等著我呢？我跟你這么說，這樣的后門，你提一百次，我批準一百次！”

    小菲看他：“你能行嗎？邊防武警給你面子嗎？”

    老爺子樂了：“你不信？懷疑你外公的辦事能力？”

    小菲不屑地說：“誰知道你有沒有這個能力！”

    “好！我現在就打電話。明天，他們就派車接你！”

    “說的跟真的似的！”

    老爺子一把抓起電話：“一號臺？給我接武警總部總機！”

    小菲看著他：“等等——我還有個姐妹，要跟我一起去！”

    老爺子揮揮手：“我都批準了！想享福，走后門沒戲！想吃苦，我的后門敞開著！武警總部總機嗎？幫我轉……”

    老爺子辦事，當然一切順利。第二天一早，果然就有人去接小影和小菲。兩個女孩就這樣去了基層邊防武警部隊。

    3

    山路上，夏嵐戴著斗笠背著背簍匆匆走來。

    鄧振華穿著吉利服潛伏在灌木叢中，他的耳麥里傳來史大凡的聲音：“注意，蝴蝶飛過。完畢。”

    鄧振華將眼睛貼在瞄準鏡上：“大尾巴狼收到，我現在監視。完畢。”

    山林里，一個少數民族打扮的男人挎著56沖鋒槍左顧右盼地在等待，夏嵐走過來，摘下斗笠：“這么著急找我，什么情報？”

    男人迎上去：“他們要報復了！”

    “什么時候？”

    “今天晚上！”

    “多少人？”

    “二百三十多。”

    夏嵐愣住了：“這么多？他們哪兒有這么多人？”

    “幾個派別的武裝聯合起來，準備屠了朗德寨。如果這次屠不了朗德寨，別的寨子也會效仿。所以這次無論如何要給朗德一個教訓。”

    夏嵐點點頭：“你的情報很及時。”

    “另外，你趕緊撤吧。”

    “怎么了？”

    “他們知道你在朗德，認為是你組織的。”

    “他們還知道什么？”

    “我就不清楚了，不過你自己一定要小心！現在他們提高價格了，一百萬買你的人頭！”

    夏嵐轉身走。男人拿起沖鋒槍上膛。夏嵐知道不好，站住了：“你想干什么？”

    男人內疚地說：“夏參謀……一百萬……我幾輩子也掙不來……我……”

    “念在你幫我工作好幾年的份兒上，放下武器，自己逃命去吧。”

    “我知道你槍法厲害，但是這次，我只好向你的背后開槍了！”

    夏嵐苦笑一下：“真的是你自找的！”

    男人舉起沖鋒槍，對準夏嵐。

    山頭上，鄧振華冷峻看著瞄準鏡，他扣動扳機。噗！加裝長筒消音器的88狙擊步槍射出子彈，子彈擊中男人的眉心，他慢慢仰面栽倒。鄧振華對著耳麥說：“搞定，蝴蝶馬上撤離現場。我保持監視，完畢。”

    夏嵐嘆口氣：“都說了，讓你放下武器，逃命去吧。”她撿起那個男人的56沖鋒槍快速離開。

    史大凡從山林向她招手，夏嵐進入叢林，兩人向著叢林深處走去。

    鄧振華手持狙擊步槍跑過來，看看夏嵐：“你沒事吧？”

    “沒事啊！”

    “這次是有我們保護你，你以前呢？”

    “以前我就自己來啊。”

    “你知道不知道這有多危險？”

    “我一直是這樣工作啊。”

    鄧振華震驚地看著夏嵐，說不出話來。夏嵐笑笑：“我習慣了，真的。”

    史大凡在前面回頭：“你們倆，有情話能不能回去再說！我們現在還在危險區！”

    “別胡說！”夏嵐轉身跟著史大凡走了。

    鄧振華在后面抓著狙擊步槍跟著：“難道他們就沒有男人了嗎？難道他們就一定需要你來做這個工作嗎？難道……”

    夏嵐轉身：“這是我的工作！”

    鄧振華站住了：“那你以后呢？還做這個工作？”

    夏嵐詫異地看著他：“是啊，不干這個我干什么啊？”她轉身走了。

    “我要求調到邊防武警去！”

    夏嵐在前面頭也不回：“你可別來！你來了，我們這兒可沒人治得了你！”

    史大凡在前面開路：“別做夢了，鴕鳥。026的兵，一個都不會調的。我們是精銳中的精銳，狼頭會把我們當作寶貝藏著的。你啊，就老老實實待著吧！”

    “可是這真的太危險了！”

    夏嵐回頭，盯著鄧振華：“我說過了，這是我的工作！而且我愛我的工作，超過一切！我就是這樣的女人！你現在明白了嗎？”

    鄧振華愣了半天，說：“非常明白！”

    夏嵐笑笑：“所以，你死心吧！”她又轉身走了。

    鄧振華看著夏嵐的背影喃喃：“傘兵，就需要這樣的女人！”他跟了上去。

    三人回到叢林駐地。夏嵐把情況一說，耿繼輝立刻嚇了一跳，他看著面前的夏嵐：“二百三十多人？情報可靠嗎？”

    “他想要我的命，所以必須等我轉過身去。他跟我談話的時候不敢說假話，否則我一眼就能看出來。我相信，他給我提供的情報是真的。”

    “那怎么辦？”

    “再去和族長談談吧，現在就走，轉移到縣城去。販毒武裝畢竟不是軍隊，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他們不可能再發動這樣的進攻了。”

    “我跟你說過了，他們不會走的！”

    “談談試試看吧，不走再說不走的辦法。”

    夏嵐苦笑：“我也只能說——談談試試看。”

    耿繼輝抓起武器：“走吧，我跟你一起去。山狼，你跟狼頭發報，告訴他們這個情況。”

    “是！”老炮轉身去整理發報機。

    草地上，民兵排在訓練刺殺，動作已經很連貫了，殺聲震天。小莊挎著56-1沖鋒槍站在旁邊看著。大寶抱著狗坐在一邊，盯著小莊腿上的手槍。

    小莊笑笑，拔出92手槍退掉彈匣，遞給大寶。大寶玩著手槍，瞇著眼瞄準。

    小莊看看他：“怎么從來沒有看見你阿爸阿媽呢？他們出去打工了嗎？”

    “都死了。”大寶黯然地說。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系，我已經習慣了。我阿爸原來是個好獵人，后來吸毒了，四號海洛因。”

    小莊看著他：“你知道什么是四號海洛因嗎？”

    “知道，最純的海洛因——毒品之王。”他抬眼看著小莊，“我阿爸戒不了毒癮，就把我阿媽給賣了。賣得很遠，在很多很多山的那邊。我五歲以后，再也沒見過我阿媽……也不知道她現在怎么樣了……”

    小莊倒吸一口冷氣。

    “我阿爸……吸毒死了。”

    小莊看著沒有眼淚的大寶，把他抱在懷里摸摸他的腦袋：“都過去了，大寶。你是個好孩子，你長大會是個好獵人的。”

    大寶抬頭：“我能當解放軍嗎？跟你們一樣？”

    小莊笑笑：“當然能，你會成為一個好兵的！”

    大寶笑了：“我也想像你們一樣有本事！什么都會，可以給老百姓治病、蓋房子、架橋、打井，還會打槍、打拳！”

    “會的！到時候你可就是我們的菜鳥了！”

    “什么是菜鳥？”

    小莊笑了：“最勇敢的小鳥！”

    “那我一定要當菜鳥！”

    小莊笑著摸摸他的腦袋，從兜里取出一個狼牙臂章，掛在他的衣服上。大寶低頭：“是狗還是狼？”

    “對于你們來說，是戰爭猛犬；對于敵人來說，是出山惡狼。”

    大寶看著他，沒明白。小莊壞笑：“我們一般都管這個叫——狼狗！”

    大寶一本正經地點點頭，恍然大悟的樣子。

    族長家里，族長抽著水煙袋，沉思著。耿繼輝和夏嵐期待地看著他。

    族長終于開口說話。夏嵐給耿繼輝翻譯著：“我們不會離開自己的家園，生我養我的土地。我們不會離開朗德，這片世代生息的大山！解放軍同志想走的話，我們不勉強你們留下。無論有沒有你們，我們都會留下來，跟豺狼血戰到底。幾千年前，我們的祖先就在這里，他們的靈魂在這座山里，我們不能留下祖先的靈魂，而四處漂泊。”

    夏嵐翻譯。族長搖頭，說著什么。夏嵐轉對耿繼輝說：“離開山的獵人，就好比離開水的魚。我們生在這里，長在這里，也會死在這里。”

    “女人，孩子，老人——必須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女人和孩子可以轉移到后山去，那里有我們的祖先保佑。老人不會走，我們都是老獵人。如果豺狼來強占我們的山寨，老獵人逃命了，我們的祖先會譴責我們，并且不會允許我們的靈魂跟他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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