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呼…… 一陣陣冰涼的夜風,此刻順著窗戶的縫隙,透進房內。 涼風習習,燭光搖曳。 晃動的光線,將現在正將右臂臂肘抵在扶肘上、右手掌撐著腦袋的井伊直弼的臉頰,映照得光影斑駁。 房內的氛圍,隨著安藤信正剛才的那番話語而變得凝重了幾分。 安藤信正的話音剛落, 井伊直弼便立即以不咸不淡,像是沒有任何情緒包含在內的語氣,向安藤信正反問道: “……安藤,情報準確嗎?有查到他們打算何時行刺,以及行刺人員都有誰嗎?” “……”安藤信正鄭重地點了點頭,“我們安插在水戶藩內的好幾名探子, 都近乎于同一時間傳來了這相同內容的情報。” “情報, 應是十分準確的。” “至于具體的行刺時間以及行刺人員……暫未查明。” 房內,又一次變得沉默無聲、落針可聞…… 時間過去片刻后,才見井伊直弼長出一口氣,然后將身子稍稍坐直: “刺殺我嗎……呵呵呵。這一天總算是到來了呢。” 安藤信正仰起頭,向身前的井伊直弼投去訝異的視線。 “大老。聽您的口氣……您這是早就料到會有水戶藩的藩士前來刺殺您嗎?” “呵,算是吧。”井伊直弼將身子坐得更直了一點,“早在2年前,在我接受‘大老’之位時,我就已經想到會有這么一天了。” “我的想法,和水戶藩的那幫人的想法,一直是水火不容。” 井伊直弼嘴角一翹,嗤笑一聲后,接著道。 “我主張‘開國’、懲戒德川齊昭那老賊在先,無視天皇強行與夷狄簽訂‘五國條約’在后,早已將天天嚷嚷著‘攘夷’、‘尊重天皇’的水戶藩給徹底得罪死了。” “他們不采取點過激手段來對付我,我反倒要覺得奇怪了。” “……水戶藩的那些人……就是一幫瘋子!”安藤信正這時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憶似的, 臉色鐵青,“天天叫囂著‘攘夷’、‘攘夷’……” “我們難道就不想將夷狄都給趕出去嗎?” “我做夢都想快點將這些夷狄都給趕出去啊!” 說罷,安藤信正猛地一咬牙, 右掌緊握,朝著身下的榻榻米重重擂了一拳。 “可在沒有強大起來,我們要拿什么來攘夷?” “就靠我們腰間的刀去對抗夷狄的蒸汽戰艦嗎?” “必須要開國,必須要與這些夷狄進行交流,必須要去學習夷狄先進的技術。唯有這樣,我們才能真正地擁有攘夷的能力。” “為什么水戶藩的那些人……就是不明白這一點呢?” “他們真的覺得靠著長刀長槍就能打敗夷狄嗎……” 看著義憤填膺的安藤信正,井伊直弼無奈地笑了笑。 “安藤,冷靜一點。” “……對不起,大老,讓您見笑了。”安藤信正連做數個深呼吸,然后緩緩松開了拳頭。 井伊直弼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不介意:“安藤,你之后去安排一下,讓潛伏在水戶藩的探子們加緊偵查出究竟是哪些人,想在哪個地方、哪個時間對我行刺。” 話說到這時,井伊直弼換上詼諧的口吻: “阿久的和歌我還沒有聽夠呢,可不能就這樣讓水戶藩的人給弄死了。” 被井伊直弼的這句俏皮話給逗得臉上泛起幾分笑意的安藤信正,將頭一低: “是,我之后會立刻下去安排的。” “也請大老您在近期內加強戒備,增多護衛的數量。” “這個國家……還不能沒有大老您。” “現在,唯有大老您才能鎮住京都的朝廷, 鎮住薩摩、長州那些雄藩,鎮住幕府內的那些野心家。” “倘若有一天,您不在了……” 安藤信正剛松開的拳頭又攥了起來。 “我都不敢想象這個國家的未來將會是什么樣子……” 聽著安藤信正的這番話語,井伊直弼微微一笑,然后點了點頭: “放心吧,我會加強戒備的。” “安藤,除了這‘水戶藩藩士意圖行刺我’之外,還有什么要跟我匯報的嗎?” 安藤信正搖了搖頭。 “既然如此,那就散了吧。”井伊直弼撐著身旁的扶肘,站起身,“夜也深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安藤信正:“是!” 在差使著家里的侍從去送安藤信正離開后,井伊直弼不帶任何隨從,獨自一人緩步走向位于宅邸最高層的一座房間。 這是井伊直弼和他的夫人:井伊久的臥房。 剛回到臥房,井伊直弼便見著他的夫人阿久正跪坐在一張擺設有筆墨紙硯的桌案前,奮筆疾書著什么。 因是睡覺時間,所以阿久只穿著一件白色的浴衣,摻有著不少白絲的長發自然地披散開來。 房內擺有著取暖用的暖爐,所以即使只穿著一件單薄的浴衣也不會覺得寒冷。 “啊,您回來啦。”在注意到井伊直弼回來后,阿久連忙擱下手中的筆,然后把身子一轉,將一張掛滿和煦笑意的笑臉正對著井伊直弼。 “嗯,還沒睡啊?”井伊直弼向他的夫人微微一笑,然后緩步走向他的夫人。 在來到他夫人的身旁后,身子一倒——腦袋往阿久的雙腿上一枕,大大咧咧地側躺在了榻榻米上。 “怎么了?”阿久向正枕于他腿上的井伊直弼挑了下仍殘存著不少風韻的眉毛。 “沒什么……”井伊直弼調整了下姿勢,從側躺改為了仰躺,半闔著雙眼,仰視著上方那張和他一樣也已是布滿了皺紋的臉,“就只是……想久違地以這個角度來看看你而已。” 阿久莞爾:“那么——久違地以這個角度來看我,我和以前有沒有什么不一樣呢?” “……”井伊直弼收起臉上的笑意,一本正經、眼睛也不眨地瞧看著阿久的臉。 他就這么一直看著阿久,好久也不說話。 等到阿久都不禁感到有些耐煩,想要“催一催”井伊直弼時,才見井伊直弼“撲哧”一聲,露出淡淡的微笑。 “沒什么不一樣呢,都是僅僅只是盯上一會兒,就會忍不住看入迷了。” 阿久啞然失笑,露出欣喜的微笑,抬起手輕撫著井伊直弼的臉。 而井伊直弼則像是很享受阿久的這番輕撫似的,緩緩閉上了雙眼。 這對老夫妻,誰都沒有再說話。 但奇怪的是,誰也不覺得這種彼此都沉默著的這種氛圍會很尷尬。 “……阿久,你想不想聽我講一個故事?”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