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蔡京?”李乾從成堆的奏章中抬起頭來。 侍立在一旁的老太監急忙提起用棉布包著的水壺,在黃龍紋的茶盞中續上熱氣騰騰的水。 熱水與茶盞中稍冷的茶水混合,溫度還是稍稍偏高。 李乾伸手端起茶盞,慢慢地喝著:“請他進來吧。” “是,陛下。”小宦官急忙應聲,快步走了出去。 他一路小跑到紫微殿外:“蔡大人,跟在下來吧。” 小宦官在前面領路,蔡京跟在后面,大袖中的手掌正在暗暗搓動,以獲取那么一些溫暖。 不過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眼前走的路……似乎有點不對? 蔡京眉頭一皺,發現事情并不簡單。 “陛下不在暖閣嗎?你領的路不對吧?”他皺眉望著前方的小宦官。 “啊?”引路的小宦官一怔:“沒錯啊,陛下不在暖閣,就在政事堂。” 蔡京一怔,沉重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隨后也不再多說,而是跟著小宦官向前走去。 京城的冬天很是寒冷,走在長長的廊道,雖然門窗緊閉,但寒冷卻并未減卻半分。 不知道是不是蔡大人的錯覺,這里竟然比外面還要冷上幾分。 “前面就是政事堂了,蔡大人請吧。”兜兜轉轉,小宦官將蔡京帶到了政事堂門前。 “嗯。” 蔡京點點頭,因太冷而傴僂的腰背都挺直了幾分,大踏步推門而入。 但下一刻,蔡大人就有了退回去的沖動。 只因政事堂比走廊里還要冷上幾分,就像個冰窟一般。 他凝神望去,卻發現殿中的幾座暖爐都冷著,根本就沒有要點著的跡象。 一陣嗚嗚的風聲傳來,蔡京下意識望過去,就發現一扇半開的窗戶,冷風正源源不斷地從外面灌進來。 窗戶下面還擺著一個黃銅炭盆,其中的銀絲炭即將燃盡,在冷風下喘著最后的火星。 蔡京嘴角哆嗦一下,又點炭,又大開著窗戶,這是什么配置?? 這是皇宮還是陰曹地府?紫微殿還是閻王殿?? “尚書左仆射臣蔡京,參加陛下。”蔡京強忍著殿中的寒冷,躬身行禮。 “平身,大伴賜座。” 李乾笑呵呵抿了一口熱茶:“朕和蔡卿家可是好久不見了。” 他自然不清楚蔡大人這么怕冷,要不然李乾高低也得發揚一下尊老愛幼的美好傳統,把窗戶和門全都大敞開,好好讓蔡大人體會一下何為原生態的京城冬天。 蔡京做到圓圓的小木凳上,只覺得屁股下的小木凳就像一塊堅硬的冷冰,寒意透過大棉褲,直接滲到他年老的臀瓣上。 腎虛的癥狀不僅是腎虛,根據李乾對中醫的了解,很多腎虛癥狀者也會伴隨著脾胃虛寒的癥狀。 這些人只要肚臍下,或者屁股一受涼,肚子里面就會翻騰起來。 至于為什么知道……李乾前世就認識這樣一個朋友…… 當然,如今的蔡大人也有這種煩惱,此刻寒涼自下三路襲來,令他的括約肌有些失控,竟平生了一股要拉稀的沖動。 幸好殿里的寒意又輔助著他的肌肉緊縮,才沒讓這種慘劇發生。 要是在皇帝陛下面前竄了稀,消息傳出去,蔡京覺得自己也不用主持什么會試了,直接致仕,告老還鄉就得了。 那些瘋狗御史的彈章很快就會如雪花般鋪天蓋地地飛過來,什么君前失儀、什么有辱龍鼻、什么國朝之恥…… 這樣的奏章會隨著邸抄一起,被送到大乾各地,傳遍諸侯國,更會成為百姓們的笑料。 到時候,就算他蔡京還想厚著臉皮繼續干下去,滿朝文武也不會允許了。 此外,雖然沒有足夠的證據,但蔡京還是覺得前段時間的小草書事件是皇帝陛下在暗中謀劃。 能想出那么損的招數,蔡京都不敢想他會用何等惡毒的文字來描述當面拉稀這種情況…… 即便是冷得不行,但剛在政治懸崖邊走了一遭的蔡京蔡大人還是出了幾滴冷汗。 他現在連大動作都不敢做,只求盡快把凳子捂熱。 “陛下,臣今日來,是有事要奏。” 蔡京僵著身子,聲音隱隱有些發顫:“關于會試副考官的人選,臣還是覺得尚書六部的人更合適。” 既然沒有暖閣,那就速戰速決,趕緊說完趕緊跑。 李乾捧著茶杯,暖著雙手,好奇地望著蔡京,心說這貨火氣這么盛? 我都覺得冷,他還出汗了? 看起來根本不像是腎虛啊…… “蔡卿家你怎么了?” 李乾關切地望著他:“莫非是這殿里還有點熱?” 自己一個年輕人,總不可能輸給這種老頭子吧? 他轉頭望向老太監:“大伴,要不你去把炭滅了,再把窗戶打開?” 蔡京一聽,差點沒繃住……心理和生理雙層面的。 “陛下,臣沒事……” 他勉強解釋道:“臣只是……只是老毛病了,不管冷熱都愛出汗,這是太冷了,不是太熱了。” 老太監走向窗戶的腳步頓住,轉頭望向李乾。 “一冷就出汗……” 李乾打量著這老胖子,口中嘖嘖稱奇,這到底是什么重量級反人類物種? “既然如此,那就先點著碳吧。” 李乾喝著熱茶,以一種感慨的語氣,和蔡京訴著苦:“其實朕也是個怕冷的人啊。” “只不過如今局勢緊張,各地都出亂子,又是打仗,又是賑災的,國庫吃緊,頻頻告急,大乾這個家也不好當。” “本來朕還是喜歡在東暖閣批奏章的,那邊也暖和。但在那邊燒一天,就能用上這邊十天的炭。” 他感慨著搖頭,渾身上下都透著貧窮的光芒:“國庫沒錢,朕的內帑也見底了,朕也燒不起,只能跑到這邊來了……” 蔡京本來就著急,此刻見皇帝陛下遲遲不入正題,還在這東拉西扯,忍不住提醒道:“陛下,您是天下至尊,更該關注朝廷大事。” “取暖這些小事,交給下面的臣子來辦就好了。”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李乾搖著頭感慨:“誰也不能平白變出炭火來取暖。” “此刻朕雖然挨著凍,可心里念得卻是天下的百姓,此時此刻買不起炭燒的百姓,又會有多少呢?” 現在蔡京屁股下的圓凳已經被捂暖,但屁股里的腫脹感和墜落感還是如潮水般,一下下沖擊著最后的防線。 這不是一泡屎,這是他蔡京的官位,是榮華富貴。 拉出來就沒了! 蔡京的面皮都有些漲紅,強笑著道:“陛下仁心,只不過每年越冬都有不少百姓凍斃,死一些人再正常不過了。” “與此相比,還是會試更重要。” 接著他氣提丹田,也不給皇帝陛下再開口的機會,強行把話題扯到會試上:“陛下,過了年關就是舉辦會試的時候,臣之前看到中書省的文書,言及副考官一事,不知陛下是否知曉?” 李乾沉吟著打量了他片刻,這才開口道:“自然知道。” 一邊說,他也在猜測。 李乾又不瞎,他自然能看出蔡京的不對勁來。 這貨好像有點著急啊…… 只是他為什么這么急呢? 蔡京接著沉聲道:“陛下,禮部方才又去尋臣,臣和王宗伯商討一番后,我們兩人都覺得,還是尚書六部的侍郎最適合擔任副考官。” “中書省和尚書省的侍郎政務嫻熟,但他們多在內朝,與外朝的接觸不多,如果直接擔任副考官,恐怕會與其他官員配合不當。”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