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下面的濟陽知縣一身青色官袍,有些畏畏縮縮,但還是小聲問道:“和大人,到底查哪件事啊?” “兩件都要查。” 和珅的聲調都忍不住拔高了幾分:“無論是那個亂七八糟的戲文,還是大堤上斷糧之事,都得查清楚了!” “這背后究竟是誰!” 居然把他一個心里善良的忠良之臣,寫成什么十惡不赦的大奸臣,讓和寶寶很是生氣。 這種情況他自然不答應。 “和大人,下官遵命!” 知縣躬著身子,苦著臉道:“只是這戲文定然是在縣外傳進來的,本縣倒是能禁了,但若要細細追查,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和大人,不如叫其余幾個縣的人一塊配合著?” 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我濟陽縣的官兒,怎么可能查到人家別人的地盤上? 和珅也點點頭,胖臉上的神色不是很好看:“本官現在便行文發往管城、中牟幾個縣,讓他們一塊查!看看到底是什么居心叵測之人,抹黑本官!” 這戲文就像憑空冒出來的一般,迅速就在濟陽縣普及開來,背后定然是有人推波助瀾。 難不成是那些大戶? 還有王申的事兒,這寫戲文的人是如何知道的。 就在和珅以最大的惡意揣測這些人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和大人,縣尊大人。” 來著是一個穿著皂衣的小吏,躬身道:“鄭諶鄭老爺、周令周員外、高守儒高老爺……” 小吏一連報出一串人名,最后道:“這些老爺都來求見和大人。” 和珅先是一怔,隨即笑著道:“好,請他們都進來。” 滎陽、汴州的大戶們,自然也不都是豬油蒙了心之輩。 有些人覬覦著憑空多出來的那上百萬畝良田,但也有人能看清楚情況,這些人或者是覺得斗不過和珅、嚴嵩等人,又或者是對他們來說,有些東西要比田產更具價值…… 因此,這次還是有不少大戶支持和珅,并且堅定地站在他這一邊。 “鄭老,高老……都是稀客啊!”和珅雖然心里想著戲曲的事兒,但面上還是笑瞇瞇地請這些穿錦披秀的鄉紳大戶們坐下。 “和大人,您聽了那個戲沒有?” 高守儒是個六七十的老者,骨架很大,穿著一身火紅色的松錦長袍,上來就急急忙忙地開始問。 “這個……” 和珅沒想到上來就被問了這么尷尬的事:“這個……本官略知一二……” “和大人,我們也沒想到竟會排了這么一出戲。” 鄭諶見了他的尷尬,急忙接過話題道:“還望和大人能不計較此事,繼續同嚴相精誠合作。” “嚴相?” 和珅端著茶盞的小胖手突然滯住,僵硬地抬起脖子:“什么嚴相?怎么回事兒?” “這……”一干士紳大戶也都愣住了。 合著您還不知道呢? 大家紛紛轉過頭,望著坐在首位的鄭諶,目中還帶著幾分埋怨。 叫你急急火火地過來,合著人家和大人都不知道這事! 鄭諶老臉上也帶著幾分尷尬,強笑著道:“以和大人的睿智,現在不知道,早晚也是要知道的。” 他又望向一邊:“老高,你不是還帶了戲文嗎?快給和大人看看。” “好。”高守儒也不含糊,直接從袖子中掏出一沓紙遞給和珅。 和珅接過來,面無表情地翻看起來,腦門子上的青筋直突突。 什么無惡不作的大貪官王申,什么為民請命,兩袖清風的嚴宰相…… 嚴宰相…… 和珅氣的牙根癢癢,看到這三個字眼,他焉能想不出這是何人? 除了嚴嵩那個缺德冒壞水的老王八蛋,定然沒人敢做這種事兒! “這戲文是不是從北岸傳過來的?”和珅氣結,一把將這沓戲文拍在桌子上。 鄭諶急忙解釋道:“和大人,此事可能也有些誤會。” 其他士紳大戶也七嘴八舌地勸道:“是啊和大人,如今外敵當前,咱們萬萬不該內斗了。” “和大人,您與嚴相都是真心為民做事的人,都是大清官,其實沒必要在乎這些虛名。” “對啊和大人,萬一耽擱了修堤的事兒,那可就麻煩了,咱們還是先應付修堤糧食的事兒吧……” 這些支持和珅的大戶都擔心,萬一和珅與嚴嵩杠起來了,耽擱了修堤怎么辦? 那他們之前的投資豈不是都打了水漂? 和珅自然明白這些人的顧慮,他灑然一笑:“諸位放心,本官自然不是嚴嵩那種小肚雞腸的人,本官是分得清輕重緩急滴!” 眾多鄉紳紛紛松了口氣。 但和珅緊接著又道:“但本官也不能總看著嚴嵩如此抹黑本官吧?” 鄭諶首先會意過來,急忙拍著胸脯保證道:“和大人放心,日后這戲文定在南岸唱不出來了!” 其他鄉紳也紛紛會意,急忙作出各種保證,定然不會再讓這些子虛烏有的東西來抹黑和大人的名聲。 但是北岸他們就管不了了。 說完這些后,剩下的眾多鄉紳們這才語氣一轉,說起了修堤的正事兒。 “近些日子諸事不順啊!” 周令搖著頭感慨道:“先是老萬頭差點被那些人說動了,這幾天他們又嚷嚷著,說什么自家糧食也緊張,都讓大家伙不要再借糧食了……” 老萬頭指的是鄉紳萬同,此人是修堤過程中極為重要的一個人。 蓋因修堤的石料都是民夫們從周山上鑿取的,而這周山……就是萬同家的地界。 “不錯,還好咱們發現的早,沒讓那些孫子們得逞!” 高守儒憤憤地道:“你說修好了大堤,以后還不是世世代代都受好處?” “這些王八蛋里鉆出來的賊廝非要上躥下跳,到處使壞,當真是一灘老鼠屎!” 和珅哈哈笑了兩聲,接著道:“無妨。” “只要咱們密守八方,這些人尋不到機會!” “這些不借糧食的人,本官都已記下了名字,待日后大堤成了,他們的名字依舊要刻在堤上。” 眾多鄉紳大戶直接愣住了,這是什么意思。 你和大人莫不是天底下頭一號大善人? 和珅卻微微一笑:“只不過前面還要加上幾個字‘曾借糧后反悔者’。” 大戶們一怔,隨即當即爆笑開來,堂中一時充滿了歡快了氣息。 鄭諶忍不住笑著豎起了大拇指,道:“和大人,高,實在太高了!” 和珅笑瞇瞇地望著鄉紳們:“到時候大堤上借糧的名字更少,反倒多出這么些反悔的人來,豈不是更顯得諸位仁義?” 眾人一聽,似乎也是這么回事兒。 有些東西,靠的就是對比。 有了那些背信棄義、臨陣反悔的人對比,豈不是顯得他們這些自始而終的人更加可靠?? 鄉紳們紛紛歡喜起來。 但鄭諶卻有幾分憂慮:“和大人,如此一來,糧食會不會不夠了?” 這話一出,眾人又都靜了下來,隨即后堂中像是炸了鍋一般,又討論了開。 “和大人,漕糧最起碼也要明年開春,運河化凍才能運過來,要是那些人都退了,就憑咱們的糧食,還能撐住嗎?” “是啊和大人,我看好些人都被他們說的動了心思,看這架勢都是要不再借糧食了……” 大堤上刻字的前提是,能把大堤修好了。 但要是連大堤都修不成,那這些都是白瞎。 若李乾在這,定會感慨局勢驚險。 和胖子鼓搗出來的這個借糧,其實和他前世的股份制公司有異曲同工之妙。 而借出糧食的眾多鄉紳大戶,則相當于一個個小股東。 一個兩個往外拋股還好,最怕的是很多人都往外拋,還煽動著別人往外拋。 這要是引起了恐慌,很可能就如雪崩一般,令所有股東都往外拋,到最后一發而不可收拾! 股東們還顧忌著拋售可能會引起股價暴跌,非常小心地拋。 可如今借糧的大戶們可不會有這種顧忌,糧食一直都在他們自己手里,一個說不借,他們根本就沒有任何后續損失! 頂多是已經投進去的沉沒成本而已,但若是有了撤出去的念頭,只會盡快撤資,越是猶豫、虧的就越多。 和珅和一干大戶們可能不懂這里面的門門道道,但他們也明白一個簡單的道理。 若是市面上一時都是不借糧的風聲,就算原本那些人想繼續往外借,都得考慮考慮了。 和珅皺眉沉思了片刻,不管怎么說,借不借糧食都是人家自己的事兒,他不可能,也沒有理由去強迫。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