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劉試堂下意識就叫了起來,會過神來后急忙大叫道:“胡知縣,你不能這么判!那地都是我真金白銀買來的,難道你要讓這些刁民白搶了我的銀子不成?” “憑什么?就憑本縣發出去的告示!” 胡宗憲似乎早就對這人有怨氣,厲聲道:“八月二十五日后簽訂的田契買賣,官府不會受理!” “日后造冊之時,本縣也定不會把那些田劃到你那里!” 胡宗憲底氣很足,消息是八月二十七、二十八漏出去的,他篤定劉試堂的地契一定是在那之后買的! 劉試堂自然不服氣,梗著脖子道:“朝廷哪來的這么一條規矩!從無先例!” “再說了,今天都九月初一了,你們才發八月二十五的事,我根本不知道這告示內容!” “不知者無罪!你這是故意坑我的錢!” 胡宗憲早就在這等著他了,聞言便冷笑一聲:“當真好大的膽子!到了公堂上還敢撒謊!” 劉試堂縮了縮脖子:“胡知縣,我的話句句屬實!” 胡宗憲繼續給他下套,厲色道:“你說你不知道告示內容,那你為何平白去買那沒用的斥鹵田?” 劉試堂已經察覺到了有些不對,但方才說出來的話自然不能收回去。 他硬著頭皮道:“自然是為了接濟鄉里!” “縣里剛發了大水,我看他們都快過不下去了,鄉里鄉親的,自然要幫幫他們!” “可誰料這些泥腿子非但不知感恩,反倒來這公堂上反咬我一口!” 劉試堂惡狠狠地望了他們一眼,又轉頭對上方道:“胡知縣,你可得好好教訓教訓他們才行!” 陳才對他怒目而視,其他百姓也對這種惡人告狀的行為氣的不行。 “本官還用不著你教我做事!” 胡宗憲冷笑一聲,用看死人的眼神望著劉試堂:“你口口聲聲說,不知告示內容,是為了接濟鄉里。” “可為何本官知道的情況不是如此呢?” 他大手一揮,衙役們便哄著一條穿著囚服,滿身是傷的人上了堂,其慘狀讓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劉試堂,你且看看這是何人!你認不認識!” “我……” 劉試堂望著那人血淋淋的面容,眼皮抖了抖:“胡知縣,你這是什么意思?” 胡宗憲冷笑著道:“劉試堂,不管你認不認識他,反正他是認識你的。” “劉僉!把你做的事兒都如數道來,不得隱瞞!” “縣尊老爺,我說,我都說!” 那名為劉僉的人驚恐的連連磕頭,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將事情的原委一股腦兒地說了出來。 至此眾人才知道,原來劉僉是縣衙中的一個書吏,前幾日去簽押房中時,意外看到了剛剛寫完的這封告示。 然后他便用這這條消息,從同村的劉員外那里換了五十兩銀子…… “血口噴人!血口噴人!” 劉試堂色厲內荏地怒瞪著劉僉:“你可是劉家村的!如此污蔑本老爺,不怕老爺我讓你好看嗎?” 劉僉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又抬頭望著胡宗憲,哆嗦著不敢說話。 嚴嵩的眉頭微微皺了皺,胡宗憲更是大怒,砰地一拍驚堂木:“大膽刁民!公堂之上還敢放肆!” “來人,上物證!” 話畢,便有皂衣的衙役從堂后走出,手中還端著一盤五個十兩的大銀錠。 “人證物證俱全,還能冤枉了你不成?”胡宗憲冷眼望著劉試堂。 “你……” 劉試堂臉色陰沉,面對胡宗憲這一套組合拳,他已經察覺出了不對勁。 太絲滑了,太順暢了! 似乎早就有個大口袋放在那里,而他就是那個鉆口袋的人。 “胡知縣,我愿意把他們的地退回去!” 劉試堂暗恨,但眼下局勢已經變了味兒,他似乎真的不能再抵賴了。 胡宗憲冷笑一聲,你以為這就完了嗎? 今天不一拳給你這狗膽包天的東西打個滿天星,你還真以為這原武縣姓劉了! “退地只是一項,你咆哮公堂,蒙蔽嚴相和本縣的帳要怎么算!” “我……” 劉試堂氣勢一滯,小聲道:“胡知縣,得饒人處且饒人!再說了,我還是生員,你也不能對我如何……” 他說著說著,又轉頭向嚴嵩,哭訴道:“嚴相,學生是鬼迷了心竅,學生已經知錯了!” “學生愿捐出三百兩銀子,幫朝廷修堤!” 嚴嵩一聽有銀子,遲疑了片刻,但視線余光又望見了堂中眼巴巴望著他的一干百姓,突然臉色一正。 這個劉試堂想必橫行鄉里,很不得人心啊,而且由于某個胖子的原因,嚴嵩對所有胖子都沒怎么有好感…… “橫行鄉里,魚肉百姓,干擾縣衙司法,欺瞞父母官員……” 嚴嵩輕輕搖搖頭,歷數著劉試堂的罪行:“你也是讀圣賢書的人,為何如此是非不分呢?” “學生……”劉試堂神色茫然,剛要接著辯解,就聽嚴嵩淡淡地道:“既然書都白讀了,那就不要玷污圣人之道了。” “發往本郡學政,革去功名吧!” “學生……” 劉試堂的胖臉刷地一下白了,嘴唇都在打哆嗦,慘叫著道:“嚴相!學生冤枉啊……” “住口!你已無權再自稱學生了!”胡宗憲厲喝道。 俗話說:破家的知縣,滅門的郡守。 從這個順口溜中便可知,一地父母官對治下小民有生殺予奪的大權。 劉試堂最大的依仗除了他的親戚之外,便是讀書人的身份。 如今秀才的功名被革,胡宗憲便可隨意將他搓圓揉扁,這才是他最恐懼的地方。 一想到他曾給胡宗憲使的絆子、兩人之間結下的梁子,劉試堂一頭撞死在公堂上的心都有了。 另一邊的百姓們即刻歡呼起來,高喊著青天大老爺,聲如雷震,甚至都傳到了縣衙外的大街上! 嚴嵩面上帶著輕笑,雙手下壓:“并非本相,此乃陛下之決定,本相也只是按章辦事而已。” 百姓們聞言紛紛認可,并表示,陛下自然是圣明的,他圣明就圣明在,派了嚴相這么一個好官來了咱們原武縣…… 劉試堂的案子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原武縣,并有繼續向周邊縣傳播的趨勢。 見識了他的下場,之前那些偷偷買地的大戶紛紛嚇住了。 一方面趕緊聯系自己在朝中的靠山,另一方面悄悄把自己買的地退還了一部分,觀望著嚴嵩與胡宗憲的態度與事態的發展,在惴惴不安中過日子…… 翌日,原武縣縣衙后堂。 胡宗憲已經處理好了一應事宜,回來向著嚴嵩稟報。 “嚴相,百姓們都已經收回了被買的地,現在都已經回家了。” “嗯,好。”嚴嵩抿著杯中茶水,面無表情。 其實他還在心疼那三百兩銀子,但在有些方面,有舍才能有得…… “嚴相。” 胡宗憲笑著道:“咱們原武縣的鄉親們都知道了這事,還有個戲班子里的老秀才聽說了嚴相斷這樁疑案的事。” “他專門寫了一個戲本,名為《嚴宰相智除貪官》,特地交給下官,來請嚴相看一看。” “若是沒有什么需要改動的地方,他們戲班子里這就開始排練,爭取過幾天就在咱們這幾個縣來回唱了。” 嚴嵩眉頭一皺,他要除個官,還用得著智除嗎? 光聽名字就感覺很不靠譜啊。 但昨天傍晚斷的案子,就算這老秀才再文思泉涌,再消息靈通,想必也沒這么快就寫出戲本來,這應該還是胡宗憲的意思。 既然是這位愛將的想法,那看一看也無妨了…… 嚴嵩接過胡宗憲帶來的一摞戲本,開始翻看起來。 看著看著,就入了神。 胡宗憲坐在一旁,嘴角帶著一抹輕笑。 這戲本上對昨日的審案進行了大量的藝術加工,將劉試堂本色寫成了魚肉鄉里的惡霸地主,民怨沸騰,但他在京城中有大官作為靠山,大家只能任由他作惡。 還淡化了他胡知縣的戲份,并且將他加工成了一個赤膽忠心的知縣,但是本事平平,只能任由劉試堂作惡。 此外,更是極大地加重了嚴相的細分,并且將他的形象加工成了一個智勇雙全、兩袖清風的大清官……不是,不能叫加工,只能叫本色出演。 那老秀才的文筆還不錯,寫的情節更是跌宕起伏,扣人心弦。 從開始的一段戲文描寫了劉試堂是多么的蠻橫霸道,多么的遭人恨,多少人被他搞得家破人亡什么的,就連知縣也只能仰他的鼻息。 后來智勇雙全的嚴宰相作為欽差來到了這里,有百姓上去告狀,嚴宰相發現了這件事,開始查辦劉試堂。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