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政事堂鑲著花紋黃銅片的木窗半開,悶熱的風從外面吹進來,裹著若有若無的草木清香。 李乾不喜歡擺冰盤,但堂里空氣也不炎熱,反倒有種涼爽的體感。 但此刻的老太監已經是滿頭大汗了。 “不是編的,不是編的!” 老太監急忙解釋道:“陛下,奴婢要說的話句句屬實,絕對沒有半分虛假之處!” 李乾卻不置可否:“先說說吧。” 老太監訕笑著解釋道:“陛下,雖說奴婢讓人做了這么一個小小的東市西市,但總歸也是為了陛下的安全?” “奴婢是想著先在這里面演練一番,熟悉熟悉陛下出行之時的護衛行動,方便以后陛下再出去時,保護陛下的安全。” 李乾端起桌上的黃瓷茶盞,輕輕抿了口茶水:“要是朕今天不發現,是不是以后每次出去就都是陪你們演練了?” “后天朕再去京兆府看案子,你們是不是也得整一個公堂啊?” “自然不是。” 老太監急忙解釋道:“陛下,奴婢本來打算勸陛下不要去看的,可誰成想……” “誰成想義父慧眼如炬,一眼就識破了你的奸計!” 呂布虎著一張大方臉,義正辭嚴地訓斥道:“老賊,這幾日我受你脅迫,不得已之下才做出了蒙騙義父的舉動!” “你也不用你的狗腦子想想,就憑你的這點小聰明,還妄想瞞得過義父嗎?不過是跳梁小丑、出乖弄丑、百拙千丑、丑上加丑罷了!” “望你此次能得到當頭棒喝,以后痛改前非,莫要再行此喪心病狂,欺上瞞下、顛倒黑白之舉了!” 老太監有心要罵他,只不過抬起頭來瞄了一眼李乾的臉色,又乖乖低下頭去:“陛下,奴婢知錯了。” “你是被他脅迫的?” 李乾瞥了呂布一眼:“莫非大伴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了?” “那自然不會!” 呂布也顧不得再教訓老太監,急忙俯下身子:“義父,這老賊以義父的安全大義綁架了布,布不得以才配合他的,義父的安全對布來說比刀還鋒利啊!” 聽到這貨把鍋全往他身上甩,老太監再也忍不住了,登時怒道:“你當時答應的比誰都痛快!” “我還只是說要隨意布置布置,可是你說的做戲就要做全套,還讓手下把刀漏出來了!現在又跑到陛下面前顛倒黑白,簡直就是個丑聲四溢、丑態百出、丑腔壞調的丑類惡物!” 呂布卻不和他繼續糾纏,立刻就告狀道:“義父您看!這老賊就連蒙騙您都想應付事兒,可見其有多么可惡!義父就算打他十廷杖也不冤枉他。” 李乾頗為頭疼地倚在靠背上,兩根手指揉著眉間:“行了,別吵了!” 正準備回罵的老太監立即偃旗息鼓,低下頭不再多說。 “京城里沒那么多刺客,你們如此大張旗鼓地整什么東市西市,反倒會引人注目!” 李乾坐起身來,瞪著他們兩個:“你覺得你們的動作很隱蔽嗎?” “不隱蔽。”老太監低著頭。 方才他已經向李乾交代過了,那里面的許多人都是他從宮里找的宮女、太監、侍衛,其他的攤販也是仔細搜過身后才放進去的。 只要是有心人,還是能打聽到這種動靜的。 “不過奴婢找的都是可靠之人,也不會出太大問題的。” 李乾還想再說什么,但見了他這副蔫樣兒,也不想再多說了。 “后天朕要去京兆府看過堂。” 李乾瞪著他們兩個:“你們辦好了自然是將功折罪,要是辦不好……新賬舊賬一塊算!” 兩人如小雞啄米般地點點頭,應下聲來。 “還有,這次別帶太多護衛,太扎眼了,容易引人注意,你們人再多,多的過京城里的虎賁軍嗎?” 李乾囑咐道:“只要有兩三個人暗中跟著就行!” “是,陛下。” 老太監急忙點頭:“陛下圣訓在耳,奴婢這才意識到奴婢錯的太厲害了……” “行了。” 沒等他把話說完,李乾就擺擺手:“都出去吧,朕要批奏章了!” …… 京城西側有三道城門,靠北的為開遠門。 作為絲綢之路的起點,這處三出闕的城門一點也不遜色于中間的金華門,喧嘩熱鬧,每日都有如潮水般的商人來來往往、進進出出。 大乾的商人牽著駱駝,拉著馱馬、貨車,滿載一車車的絲綢、茶葉、瓷器等西域的緊俏貨,出了城門后,一路向西,他們的征途是茫茫大漠,是遙遠的西域。 此處雖然也有胡商經過,但從西域而來的商人們卻大多走西側中間的金華門入京城,因為那里距離西市更近。 開遠門內,沿街是一連串的吃食小攤、飯館,騰騰香氣彌漫著整條大街,買馎饦的小攤、黃耆羊肉館、餛飩鋪、肉粽子攤…… 去西域行商的商隊都會在這里再吃上一口家鄉飯,隨后再踏上征途。 “輔機,該走了!” 高士廉一身暗綠色松紋湖綢長袍,頭帶黑綢雙翅幞頭,哭笑不得地望著桌前吭哧吭哧扒著一碗羊肉羹的長孫無忌:“咱們又不是去西域,隴西之羊更鮮于京城,你到了隴西還愁吃不著羊肉嗎?” “這可不一樣,舅!” 長孫無忌吃的很香,也跟他拽文:“隴西之羊雖鮮美,但京城之羊卻別有一番風味,吾甚愛之!” 高士廉忍不住失笑:“那京城的羊還得謝謝你。” 長孫無忌吭哧一笑,連連咳嗽,差點被嗆著,引得羊肉攤上的食客紛紛側目。 “不吃了不吃了。” 長孫無忌擦了擦嘴,惋惜地望了一眼盆里只剩湯底的羊肉羹:“咱們走吧,舅!” 兩人坐上馬車,跟隨著商隊的茫茫車流,從開遠門出了京城,長孫無忌這才從車廂里探出頭,回望著高聳的城墻,幽幽嘆了口氣,說不明白是什么意味。 高士廉見狀笑了笑:“昨天一聽能走,高興的不行的是你,今天這么舍不得的也是你。” 昨天他一問去隴西的事兒,長孫無忌當即興奮異常,一口應下來。 沒想到今天又是這個樣兒。 “唉~” 長孫無忌把頭縮回車廂里,幽幽一嘆:“本來是挺開心的,一聽老舅你要去隴西當郡守,我還想著終于有個說話算數的地方了。” 他之前在永壽縣當司戶的時候就受盡了上頭的窩囊氣,現在自家舅舅能出去當一把手,自然也想跟著去混混。 高士廉卻笑罵道:“你小子倒是滑頭,那是我說話算數的地方,和你有什么關系?” 他知道長孫無忌故意不提近來縣衙里邊的郁悶事兒,所以才笑著避開這個話題。 “老舅當郡守,我也是個惡衙內了。” 長孫無忌嬉皮笑臉地道:“到時候說話誰敢不聽?” “哈哈~” 高士廉的心情不錯:“你小子要是去了那胡作非為,欺男霸女,就算我不收拾你,陛下也肯定是要削你的。” 長孫無忌聞言還是一怔:“老舅,陛下昨天真那么說了?” 高士廉一笑,這已經是這小子不知多少次再問起來了:“那是肯定,我就算騙你,也不會拿這事開玩笑。” 長孫無忌面上卻沒多么高興,而是帶著幾分凝重:“我怕辜負了陛下的期望……” 高士廉笑著搖搖頭,卻沒再說什么。 有些事兒只能靠自己走出來,別人幫不上忙的。 長孫無忌回過神來,悄悄瞄了一眼高士廉的臉色,又輕輕嘆了口氣,像是為了找回面子一般:“舅,其實我不是緊張,就是有點想我娘和沖兒他們。”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