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我是個弱者。

    我聽到有個聲音這樣對我說——你是個弱者?！?

    ·

    在洛絡(luò)婭離開的第二年秋天，他迎來了一個意料之外的客人。

    朱莉·安諾。

    那時候的他正大口地喝著酒。

    那劣質(zhì)的酒摻著濁水，氣味實在不怎么好聞，一口喝下去讓人燒得慌，就連依靠酒來取暖的獵人們都不太愛喝這樣的酒，他卻一喝就是兩年。

    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從來沒人上前理會過他，就連惋惜或是蔑視都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竊竊私語。

    但在這一天，一個女人就像是一團火焰卷進了這個酒館，憤怒地將他手中的酒瓶砸在地上，發(fā)出了像是玻璃破碎般尖銳的尖叫：“肖恩·布萊恩！”

    她這樣說著話，而在這之前，他從來不知道像朱莉這樣的女人竟然有一天可以發(fā)出這樣的聲音。

    他沒有說話，她也沒有。

    她只是拉著他，連拖帶拽地將他拉出了酒館，將他狠狠地摔進雪地。

    “清醒了沒有？

    ！”

    冰冷的雪沁入他的發(fā)絲，滲入他的衣服，潛入他的骨髓。

    但這樣的感覺，事實上對他來說早已經(jīng)變得如影隨形，無論他在哪里……無論他在哪里都躲不開這樣的冷。

    他沒有說話，她卻越發(fā)地憤怒。

    “肖恩·布萊恩！”

    她尖聲喊著他的名字，似乎這樣就能將她心中的憤怒盡數(shù)發(fā)泄出來。

    她在他身畔走著，就像是一只小小的困獸，那火紅色的裙子在他眼前晃動，比火焰更為耀眼，但卻無法帶來絲毫溫度。

    “你到底要這樣下去到什么時候？

    ！她已經(jīng)死了！她死了！難道你這樣她就會回來嗎？

    ！”

    “只是一個女人而已，”她碧色的眼睛注視著他，里面充滿了憤怒，痛惜，還有不可置信。

    她重復(fù)道，“只是一個女人而已……如果你有了權(quán)勢，如果你有了地位，那么什么人沒有？

    ！為什么要為了一個女人這樣自暴自棄？

    ！”

    他定定地看著她，突然笑了起來。

    “那你呢？

    那利用我的你，又有什么資格來到這里，對我說這樣的話？

    ！”

    他笑著，冰冷的手放在她的脖頸上，慢慢收緊，“還是說你以為我不會殺了你嗎？”

    她感到呼吸開始困難，他看到她白皙的臉上開始浮現(xiàn)不正常的紅暈，但她卻說道：“對，我利用了你?！?

    “我利用你的力量去殺死那些與安諾家族為敵的人，我利用你的憤怒去毀滅那些貴族中的渣滓……但是這些都是為了我們共同的夢想，不是嗎？

    我們的利益是一致的，我們有著同一個夢想……只要殺掉那些人，只要完成對貴族的清洗，曾經(jīng)布萊恩的慘案就不會再次發(fā)生，世界會變成另一個樣子，阿卡加公國也會迎來新的黎明！”

    “這又有什么不對？

    ！”

    這又有什么不對？

    他想要大笑，想要把那些不解、失望和悲悸盡數(shù)笑出來。

    他曾經(jīng)因為殺戮而愧疚，也曾因為噩夢而驚醒，但他卻一直自以為正義。

    他曾經(jīng)聽到那么多對于他的咒罵，有來自貴族的，有來自平民的，甚至有來自被他所救的人。

    可是為了死在大火和絞刑架上的家人，他從來沒有停止過他的腳步。

    直到所有信念在那一晚崩塌。

    共同的信念？

    不，并不是。

    曾經(jīng)的他的確相信他們眼中看到的是同一個世界。

    所以就算她欺騙他，他也依然相信他們殊途同歸，他們?yōu)榱送粋€目標(biāo)而努力，所以他放過了她，為了那一個目標(biāo)。

    但事實并非如此，他早該明白她并不了解他，而他也不夠了解她。

    “你錯了，我和你看到的……不是同一個世界?！?

    那么他看到的究竟是什么世界？

    不……已經(jīng)不重要了。

    他推開她，站起來，搖搖晃晃地離開。

    而那位曾經(jīng)高不可攀的貴族小姐坐在雪地中，金色的發(fā)絲披在她的肩上。

    她望著他的背影，就在他即將走出她的視線的時候，她突然站起來。

    她開始在雪地中奔跑，她想要追上他的腳步，但卻最終跌倒在那茫茫的大雪中。

    終于她開始大喊，聲音里帶著絕望和顫抖的哭音，穿過渺渺的大雪，傳到了肖恩的耳中。

    “可是我愛你啊！”

    “肖恩！我愛你啊！”

    “愛”嗎？

    或許吧……但也已經(jīng)不重要了。

    【4】

    他或許是活著，又或許已經(jīng)死去。

    就這樣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直到他聽到那個消息。

    ——真知之塔。

    在那一天，他清醒過來。

    他少有地沒有喝酒，而是去詢問那些知道“真知之塔”的人。

    聽說，真知之塔的主人知道世間的一切答案。

    聽說，從沒有人從真知之塔回來。

    但這已經(jīng)夠了。

    他開始收拾行裝，準(zhǔn)備尋找那座真知之塔。

    但在他走下雪山回頭望去時，他見到滾滾濃煙沖天，從未見過的大火在雪山中燃起，就像是滅世的火焰。

    他拔足狂奔，沖進那個燃燒的小鎮(zhèn)，找到了那個曾經(jīng)救過他多次的老人。

    但大火燒斷了房梁，老人已經(jīng)只剩下最后一口氣，一直等著他的到來。

    “你知道我為什么會救你嗎？

    因為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了希望和自由……我也曾經(jīng)跟你一樣，以為自己能夠改變世界，但我是個懦夫。

    這個世界是錯誤的，但所有人都認(rèn)為它是對的，于是我的存在變成了錯誤的……為了不再活得那么痛苦，為了讓自己是‘正確’的……所以我把它們?nèi)紒G棄了，直到我變得跟所有人一樣。

    我是個懦夫……但……

    請你……不要變成我的樣子……”

    “我知道，我們眼中的世界跟他們是不一樣的。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