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獄之火熊熊的燃燒著,瘋狂的舔舐著早已痛的失去知覺的肌膚。炙人的熱浪烘烤著干涸的嘴唇,仿佛要將那干裂出來的鮮血全部榨干,連眼球都像被烤干了一樣,漲的生疼,眼前的景象越來越模糊了。自己快要死了嗎?他不知道,只覺得靈魂似乎已經脫離了肉體的束縛,輕飄飄的游蕩在半空中,不知去向。 下一刻,刺骨的寒冰憑空出現,剎那間封住了炙熱的身體,那錐心刺骨的痛讓他張大了嘴,卻發不出一絲聲音,舌頭似乎再也一瞬間被凍僵了。想要吮吸一點冰水的念頭成了奢望,本以為可以涼快一下的想法也變成了無情的嘲諷。現在確實涼快了,而且是透心的涼,涼的讓他想要尖叫。剛剛烤的快要冒油的肌膚在這一刻卻被凍成了冰塊,本以為早已失去知覺的神經又開始發瘋般的抽搐了起來,一剜一剜的疼。最讓他崩潰的,四肢傳來的刺癢和酸痛。難道,那該死的經絡又開始生長了嗎?是不是下一秒,那兩個家伙又要------ 不等他想完,兩張熟悉的面孔便慢慢的出現在模糊的視野里。小麟、火羽,昔日的好兄弟正拿著森寒的匕首,一臉漠然的看著自己,目光冰冷麻木。 “不要,不要這么對我,我們是兄弟,我們是相依為命了幾千年的兄弟!”他在心里無助的吶喊著,晶瑩的淚珠瞬間噙滿了眼眶,轉眼就被凝結成了冰凌,擋住了眼前殘酷的景象。可是無情的話語卻毫不客氣的鉆他的耳朵,讓他的心一下子跌進了無盡的深淵。 ——“小麟,他好像哭了!” ——“那又怎么樣?誰叫他天生異秉,可以自行療傷?主人又不讓用刀劍直接剁了他!活該造這份罪!” ——“說的也是,換作是我,就這么火烤冰封,嚴刑拷打的,一天都堅持不下來!他倒好,這都三個多月了,還在這茍延殘喘呢!害得我們每天都得到這來挑斷他的手腳筋。” ——“誰說不是?相處了幾千年,還真不知道這家伙到底是什么變得,居然有這么強的生命力!斷了的筋脈居然可以自行長出。不過這倒是讓我覺得挺痛快的,誰他媽的讓他這么強?活該他早死!等我們兄弟倆完成了這項登仙令,就可以直上天庭,再也不需要過這種朝不保夕的生活了!” ——“對呀對呀!就當讓這小子給咱們哥倆幫忙了!他不一直標榜著自己多講義氣嗎?這次就讓他對咱們好好義氣一次吧!哈哈哈哈------” 肆無忌憚的笑聲,讓他的心里殘存的一點幻想化為了泡影,緊接著,手腕腳踝處傳來的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讓他不由得大吼一聲,震碎了周身的冰塊,掙扎的撲向昔日的兄弟,卻被穿胸而過的琵琶鎖緊緊地拉了回去。一個個巨大的玄鐵釘沾滿了烏黑的血跡,遍布胸前,幾乎封住了他所有的命脈,稍加動彈,便會發出電擊般的攻擊,讓他痛不欲生。剛才的全力一搏,已經耗去了他最后的一點氣力,現在除了無助的喘息,他再也做不出一點動作了! “他媽的,就這德行了還敢反抗!”小麟的聲音,突兀的回響在耳邊,隨之而來的,是一劑猛踢,重重的落在胸口,似乎沒有想象中的那么疼,卻讓他清楚地聽到骨骼的斷裂聲,一口血猛地涌上喉頭,他卻無力噴出,只能任由它順著嘴角慢慢的滑落。 ——“殺了我吧!看在------我們做了------這么多年的兄弟份上------” “你他媽的以為我們不想嗎?你倒是死呀!”火羽狠狠一腳踢在他的臉上,讓他頓時眼冒金星、口鼻噴血沒臉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緊接著,數不清的拳腳伴著陣陣咒罵,雨點般的落在他的身上,仿佛他早已沒有了生命,只是一具用以發泄的木樁。他就那么直挺挺的躺在冰冷的地上,任憑別人踐踏摧殘,心漸漸的麻木了,意識也漸漸模糊起來,就連那劇烈的痛楚,也似乎慢慢的遠去了。 ——“我,就這么,死了嗎?” 北鵬猛的打了一個激靈,忽的一下子從寶座上站了起來,慌亂的打量著四周,又下意識的伸手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胸膛。沒錯,沒有傷口、沒有鮮血、沒有玄鐵釘、沒有寒冰和烈焰,這里是羽翼神殿,是自己的王國。 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北鵬無力地跌坐在寶座上,慢慢的閉上了雙眼。千百年的夢魘,始終如腐骨之蟲,揮之不去,記憶中那深入骨髓的寒冷和痛徹心扉的傷痛并不完全來自肉體,更多的是內心的凄苦和無奈。 特別是自己親手將小麟和火羽化為灰燼的時候,兩人凄慘的叫聲至今還在耳邊回蕩。看著兩個人在火焰中扭曲掙扎的身影,北鵬不知道是在懲罰他們,還是在懲罰自己,只覺得自己的心隨著那熄滅的火焰一點點的變涼、一點點的變硬,最后化成一塊冰冷的頑石,不再有世間的七情六欲,也不會再有悲歡離合。是啊,在這之后的千年以來,自己好像從來都沒有真正的笑過,更沒有為誰掉下過一滴眼淚。如果硬要說,誰曾經讓他感覺到了一絲溫暖,恐怕就是失蹤的魅翎了。 想到這里,北鵬突然自嘲的笑了起來。自己怎么會有這么可笑的想法,那個女人不過是用來實現目標的一枚棋子,自己怎么會對一枚棋子動情呢?現在自己之所以要找到她,無非是想名正言順的接手大首領一職罷了,等到大功告成,自己就迎娶纖羽過門,永遠的把她捏在手里,以便更好的牽制陸蕭,讓他能為己所用。至于魅翎,就將她逐出羽族,讓她在三界中自生自滅去吧! 北鵬釋然的半躺在寶座上,目光卻無意間瞥到滑落在地面上的一件披風,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快速的翻身躍起,將它抓在了手里。自從魅翎消失之后,每次自己在這里打盹,身上都會莫名其妙的多出一條披風,好像是有人特意為自己蓋上的。可是幾次詢問殿外的宮女侍者,都一無所知。北鵬心里清楚,能夠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靠近自己的,修為絕不一般,除了魅翎,羽族里還有誰能夠做到這一點?而且,誰還會這么關心自己?難道魅翎沒有離開?她又會藏在哪里? “稟報大首領,據探子回報,孟子柔已經發出鱗甲令,召集附近的所有鱗族一起尋找魅翎大首領,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有結果。”一個精干的侍者迅速的跑進了大殿,單膝跪倒,簡單的講述著探查出來的情況,半晌才猶豫的補充道:“只是------” “只是什么?”北鵬將目光慢慢的移到了侍者的身上,認出他是魅翎最得意的總管云鷹,便淡淡的問道。 “只是大護法陸蕭不知去向,到現在也沒有一點消息!”云鷹最終還是把實情說了出來。眼前這位主子喜怒無常,在他面前,最好還是老實一點,免得惹禍上身。 “噢?”北鵬隨手將衣服丟在了寶座上,慢慢的踱了兩步,自信的一笑:“難不成他去搬救兵了?算了,由他去吧!纖羽怎么樣了?” “纖羽姑娘暫時安頓在凌云軒,她不許任何人靠近,所以就沒有安排侍者和宮女!”云鷹繼續回答著,目光卻有意無意的瞟了兩眼北鵬身后的寶座,似乎那里藏著什么秘密。 “有意思!”北鵬不由得笑了起來,眼前又浮現出纖羽那張冰冷絕美的臉,便信步走出了大殿:“不許任何人靠近?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有多清高?” 云鷹這才站起身,無奈的看著北鵬遠去的身影,自言自語般的說道:“大首領,你這么做,到底是為了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