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說實話,陳又想不起來日記本里是什么內容,但那種莫名的緊張和反抗心理排山倒海般壓上來,他一口氣卡在嗓子眼,整個人都進入一種被臨時切斷電源的死機狀態,忘了怎么呼吸,心跳也停了。 盛擎忽然開口,“你不哭了?” 陳又愣了愣,是噢,不哭了,可能是因為我要被嚇死了吧。 盛擎看著手里的藍皮本子,很突然的就重視起孩子的學業來了,“你下半年就讀高三了,對明年的高考有把握嗎?” 必須沒有啊,高考什么的,隨便啦,哎呀,黑色六月對我完全沒有影響的啊,陳又抹了把臉,把還掛在上面的水都抹掉,他非常羞愧的說,“還沒有。” 盛擎好似是意料之中,“那你有志愿的學校沒有?” 我是個學渣嘛,一切都交給上帝啊,我無所謂的,混大社會小社會都可以,陳又更加羞愧了,聲音還輕下去,小蚊子嗡嗡的聲量差不多,“也還沒有……” 盛擎的目光掃過少年,“本市的xxx大學不錯,回頭我把學校的相關招生信息告訴你。” 陳又,“……” 爸爸你逗我,那可是重點大學哎,你這么對一個全班倒數第一的小渣渣,不覺得太殘忍了么? 盛擎絲毫不覺得殘忍,他把日記本扣在掌心里,“這個我先替你保管,你考上xxx大學再給你。” 陳又無意識的就要說好,他反應過來,激動的說,“不行!” 盛擎從鼻子里發出一個音,“嗯?” 陳又好想哭,媽媽的,大人嚇唬小孩子,要不要臉啊?他想了想,用很慫很慫的語氣商量著說,“爸,你讓我再看一眼,就一眼。” 這樣他就能知道上面都寫了什么,沒準還能偷偷給撕下來藏好。 盛擎說,“高考結束,你可以看很多眼。” 陳又磨牙,想咬人。 他問系統,有沒有什么法子從盛擎那里把日記本再搞回來。 系統跟盛擎一樣殘忍,“沒有。” 陳又垂死掙扎,“那能不能不讓盛擎去看日記本?” “以盛擎的性子,應該不會去翻一個高中生的日記才是,你想啊,這個年紀,不是憂傷的青春,青春的憂傷,就是中二病爆棚期,沒什么看頭,真的,盛擎要是翻了,那一定是閑的蛋疼,巨疼。” 系統,“我只能說……” 陳又打斷它,“行了,我知道了,禱告是吧,我一會兒就做。” 見少年眼神渙散,半死不活,盛擎把書包拿到床上,“不是說要看書嗎?” 陳又不動彈,也不說話,他在心里做禱告。 盛擎俯身,“盛夏?” 臉被摸了,陳又的眼珠子轉左轉右,“嘛?” 盛擎的唇角若有似無的一挑,“爸爸真想看看,你這小腦袋瓜子里都裝了什么。” 全是水啊,我隨便晃一晃,就能看到長江了,你信不信我再晃,腦子里的水能漫出來,把我自己淹死,陳又對上男人漆黑的雙眸,深不見底的暗沉充斥著無數種危險,仿佛自己正在被一頭超級無敵大的兇獸盯視著。 他有一種下一刻就會被這個男人扒的驚悚錯覺。 男人還會把手伸進他的腦袋里撈啊撈,露出嗜血的笑容,“里面的水真多啊……” 陳又差點就被自己腦補的畫面嚇尿了。 臥槽臥槽臥槽,好可怕,以后不能再看恐怖片了,不然早晚要自己把自己嚇破膽。 盛擎伸出一根食指,逗小貓似的勾了勾少年的下巴,“抖什么?” “好冷。” 陳又打了個哆嗦,他這才發覺自己渾身都是汗,“爸,你給我拿一套干凈的衣服吧,我身上都濕了。” 盛擎勾著少年下巴的手了一下,“衣服放在哪里?” 陳又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麒麟臂,想把他的那只大爪子狠狠拍開,他忍了忍說,“都在櫥子里,奶奶還給我買了兩套新的睡衣,也讓管家帶過來了。” 直起身子,盛擎過去打開衣櫥,里面放了幾個包,架子上掛了一排衣服,他隨意翻翻。 陳又等的不耐煩,就在心里跟系統嘮嗑,“他干什么呢,洗個甘蔗磨磨蹭蹭的就算了,怎么拿個衣服還這么磨蹭啊?” 系統說,“你粑粑覺得那些衣服都不好看。” 陳又,“……” 他再去瞅,男人已經關上衣櫥,拿出手機往門外走,打電話去了。 不多時,盛擎回病房,將手里的幾個袋子放進衣櫥,拿了一套粉色泰迪熊的棉質睡衣。 陳又的眼皮往天花板一撩,翻了個白眼。 三十好幾的大人了,怎么還這么少女心啊?特地讓人去買這么的睡衣,是想要怎樣? 他要是上網發帖說盛家的家主喜歡粉色,還喜歡小熊,底下一準會跑出一大堆人,勸他趕緊吃藥,沒事別瞎跑出來,還會叫他自求多福。 系統說,“不是才買的,你粑粑前幾天出差在外地就給你買了,剛叫人取了十分之一過來。” 陳又被十分之一嚇到了。 盛擎坐在床前,身上散發著特別慈愛的光芒,“爸爸給你換。” 陳又抽了抽嘴,說好的潔癖呢?不是說很抵觸跟別人發生觸碰的么? 系統出來說,“恭喜你成功走進你粑粑的心里,惡念值就在你的手邊,任務隨時都會破零,開心就笑吧。” 陳又笑不出來,因為男人正在用眼睛干他。 盛擎抿著薄唇把淺藍色的睡衣放在一邊,他半垂眼皮,視線掠過少年單薄消瘦的身子,仿佛不做分秒的停留,就去拿粉色泰迪熊睡衣給少年穿上。 陳又穿了干凈的新睡衣,明顯的發現這個比剛才換下來的那件要寬大好多,他一低頭,呵呵,風吹胸口涼。 陰謀,絕對是陰謀! 腿骨折了,換個上衣很方便,褲子就麻煩了。 陳又真心覺得,有的人就適合穿上一身昂貴的西裝,打著手工的領帶,頭發梳的一絲不茍,面無表情地坐在極其寬敞的辦公室里,長腿疊在一起,拿著七位數的鋼筆簽著上百億的合同。 比如盛擎。 被看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陳又實在受不了,他看著在床尾忙活的男人,認真起來是很有魅力,但是你搞錯了事情啊,“爸,好了嗎?” 盛擎在卷褲腿,試圖套上石膏,“沒好。” 片刻后,陳又被一股尿意沖的腦子一空,就說,“爸,我想尿尿了。” 盛擎面不改色,“那褲子等會再穿。” 他在床底下找到尿||壺,頓了頓就去擺位置,調整了好幾次。 陳又的臉一紅,有點不好意思哎,他不自在的噓噓了一小會兒,“爸,我好了。” 盛擎把尿||壺放回原處,繼續給他穿褲子。 半個多小時以后,陳又躺在床上,眼神沒有焦點,盛擎只是給他換個衣服,他就有種了三百回合的虛脫感。 盛擎端著筆電處理工作,病房里只有快速敲擊鍵盤的聲響。 陳又躺尸片刻,“爸。” 盛擎敲擊鍵盤的動作沒停,“說。” 陳又歪著脖子看男人,后腦勺都這么好看,“我想吃蘋果。” 盛擎按下空格鍵,起身去翻桌上的袋子,拿了個蘋果去洗了給陳又,之后又去忙。 陳又啃一口又紅又大的蘋果,滿嘴都是蘋果汁,他鼓著腮幫子,含糊不清的說,“我能看電視嗎?” 盛擎說,“隨你。” 陳又咔咔吃蘋果,“沒有遙控器。” 盛擎轉轉頭看一眼。 陳又嚇的差點被嘴里的一塊蘋果卡到,他縮了縮脖子,“那我不看了。” 下一刻,男人起身去拿遙控器,二話不說就直接調到動物世界,“看鳥吧,一會兒就有。” 陳又的臉扭了扭,“噢……” 電視里,不知名的鳥雀很快就出來了,還是一大群,它們跟著領頭的老大,按照順序在上空排開,嗖嗖嗖的往前面那片樹林里飛去,或踩上樹梢,或繞著草木盤旋。 陳又兩眼發直,乍一看是很投入,其實他已經神游四方了。 他想起來一件事,小時候在田里發現了一只小||鳥,一邊的翅膀受傷了,所以不能飛。 那會兒陳又很小,特喜歡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天上飛的,所以他很開心的捧著小鳥回來了。 還很不懂事,不會照顧人的陳又笨手笨腳的照顧小||鳥,清理傷口,涂紅藥水,他自己平時摔了,就是那么弄的。 幾天后,小||鳥翅膀上的傷好啦,飛去找它的爸爸媽媽了。 陳又跟鳥就是這么結緣的。 他嘆口氣,這么一回想,對鳥的喜愛不是無緣無故的,其實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埋下了一顆種子,某一天發芽,長出葉子,開花,結果。 盛擎的身子后仰,倚著沙發翻文件,他一眼都沒看旁邊的日記本,似乎這東西并不能挑起他的興趣。 午后,病房就剩下陳又自己了。 他吃的飽飽的,半躺著等飯菜消化,“我好像忘記了什么事。” 系統說,“日記本。” 陳又的眼角一抽,對對對,就是日記本,他的記憶真的好差啊,越想記起來,就越記不起來,腦子壞掉了。 日記本被盛擎帶走了,兇多吉少。 陳又覺得自己現在是披著衣服站在盛擎的面前,衣服隨時都會被拉開,屁都遮不住。 好吧,屁無形,還是能遮遮的。 系統說,“你粑粑把日記本放辦公桌抽屜里了。” 陳又問,“他沒看吧?” 系統說,“暫時沒有。” 陳又說,“你能不能可憐可憐我,把日記本上的內容告訴我?一點也行啊。” 系統說,“是你的生活錄。” 陳又一怔,不是情感小故事,那他干嘛緊張的心臟都疼啊?“說詳細點,我都記錄了哪些東西?” 系統說,“挺多的,都是一些瓜果蔬菜,還有生活用品。” 陳又很奇怪,“是么,我怎么一點印象都沒有?” 他砸吧嘴,“可我為什么還是很慌,慌的不行呢?”一想到那個日記本在盛擎的眼皮底下,他的心里就沒來由的不安。 系統說,“多做禱告。” 陳又,“……” 門外有腳步聲,陳又抬頭去看,進來的人是盛光,身邊沒跟著盛景,是一個人來的。 盛光反手帶上門,他沒走近病床,只是在不遠不近的距離站著。 陳又的視線里,小少年還是穿著最喜歡的白衣服白褲子,垂著個頭,臉刷了層白油漆,模樣憔悴,可憐,風一吹都能倒,好像對方傷的比他要重多了,還是內傷,肉眼看不到傷口。 難掩的沉默后,盛光開口,“對不起。” 就知道你是在道歉的,不過你做的事不止一件,這三個字是想按在哪件事上?陳又沒說話。 盛光笑著說,“我想不明白,你是怎么做到的,憑的什么讓爸爸那么對你……” 陳又還是沒說話。 他不想放陳智障出來,正在很小心的阻止著。 盛光似是在自言自語,“從小到大,我很努力的在每一件事上面都嚴格要求自己,必須做到,還要做好,我時刻記著,不能惹爸爸生氣,要成為他的驕傲。” “我不止一次的幻想著,爸爸會給我一個擁抱,為我擔憂,知道我受委屈的時候會安慰我幾句,也能帶我去見生意上的朋友,參加商業的酒宴,自豪的向別人介紹我的身份,說,這是他的兒子。” 陳又默默的聽著。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