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安長公主轉頭,迎面走來的青年剛結束登基大典,此刻身著冬黑色綾羅常服,象征著帝王的五爪金龍盤踞于上,清貴俊朗,貴不可言,他瞳孔的顏色極深,常給人一種洞悉一切之感,如今卻了無生氣般空洞。這張她從小看著長大的臉,不知從什么時候起變得沉默寡言。 太醫知道白羨魚是蘊兒心尖上的人,自然挑著好的話說,靜安長公主心里微微嘆了口氣,怕就怕拖的越久,她醒來的幾率就越渺茫。 “你來了。” 謝行蘊微微頷首,“母親。” “太醫方才看過了,羨魚的傷勢好了許多,只是遲遲不見清醒,我聽說那日是白檀深給她服下的藥,可是那藥有些什么副作用不為人知?”她眉宇中凝著擔憂,“若是暫時昏迷,算算日子,也不該這么久都沒有醒。” 思及那日驚險萬分的情況,謝行蘊手中佛珠停止轉動,死寂的眸子浮現一絲波瀾。 白檀深刨開了那道平安符,里面粉末狀的東西帶有一股異香。 似藥非藥,似香非香。 大夫來了,檢查里面的東西也分辨不出什么,那時已經到了絕境,便交由一位女大夫,給小魚兒的傷口覆上。 令人驚詫的是,平安符里的東西果真保下了她一條命。 而喻禪大師歷來行蹤不定,他早在秋水城便放話出去尋人,直至今日也未曾有什么消息。 “罷了,若真留下了些藥末,你應該早就派人去調查了,既然你不想再憶,我也不會再提。”經此一次,這個生來尊貴的天家公主仿佛一夜間性情大變,變得沉靜許多,言語中也無從前半分咄咄逼人之感,“去陪她吧。” 謝行蘊再度頷首。 他并非刻意沉默,只是如今,他竟連開口都覺得身心俱疲,眾人都想嘗嘗站在萬萬人之上,站在權力之巔的滋味,可若要在江山和他的小魚兒選,他會毫不猶豫地選她一生無虞。 如今他掌握了所有人的生死,唯獨他最心愛之人的生死他無法掌握,無法預料。 走進昭陽殿,穿過幾道風簾,少女穿著她喜歡的白裙,潔凈美好,眼睫長而卷,謝行蘊輕撫了撫,他記得她笑起來的時候睫毛會一顫一顫,皮膚雖白,可兩頰常常泛起紅暈,健康紅潤。 他記得在書院時,她總是裊裊娉娉地站著,有時和她四哥說話,被叫了名,靈動的一雙杏眸瞧過來時,讓人聯想到晴日里簇簇迎風起伏的粉色杏花,不知多少少年郎看癡了眼。 謝行蘊這段時間總是不停地想到過去的事。 其實很早以前,她對他而言就已經是特殊的了,寥寥幾次接觸,他回憶起來都記得清楚。 謝行蘊慢慢執起白羨魚的手,動作緩慢地十指相扣。 殿外枝椏抽出新綠,風和日麗,天藍如洗,四處留有陽光暴曬過的味道,明黃琉璃瓦外,江山正是一片好風光。 而年輕的帝王嗓音發澀。 “戲臺子搭好了,京都做的最好的冰糖葫蘆師傅請來了,你大哥日日往宮里送桂花糕,平南王的孫女進宮一次便哭一次,你再不醒,平南王恐怕要以為我虧待了她……” “……還有我。”謝行蘊極緩地斂下眼皮,輕輕吻在她緊闔著的眼睛上,再想出聲,眼角不知何時已經微紅,仿佛已經隱忍到了極致,隨時處于崩潰邊緣。 “醒來看看我,小魚兒。” /92/92685/3133296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