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就在子路思考該不該成為季氏家臣時,宰予發現一旁的子貢此時正對著他擠眉弄眼的。 他一看便知,這小子估計是有什么事找他,于是宰予便開口道。 “你先考慮著,反正這事也不著急。我有些腹痛,先去解決一下,咱們回來再聊。” 語罷,宰予便走出了眾人的視線,朝著學社中的廁溷走去,而子貢在周圍轉悠了一圈后,也很快跟了上來。 學社里的廁溷有三個隔間,宰予占了中間一個,子貢便順勢進了左手邊一個。 他剛進去還未等蹲下,便聽見隔壁傳來了宰予的聲音。 “這么急著找我作甚?” 子貢壓低嗓音道:“現在大局已定,按照規矩,再過幾日,國君便要命令三桓對參與平叛的功臣論功行賞。” 宰予聽到這里,想當然地問道:“怎么?你想讓我幫你謀個好差事?” 子貢聞言,不屑道:“我還需要差事嗎?現在我的生意越做越大,你就是讓我做執政卿我也不稀得做啊! 你看看子淵,不過才做個上士司書,就已經累得不成人形。而他一年到頭的俸祿,也不過三百石而已。 三百石,撐死也就是兩百畝田地一年的產出,養活十口人罷了。就這么點東西,過得還不如一些家境殷實的國人呢。 總而言之一句話,上士的活誰愛干誰干,我反正不干。 現在我在你的行人官邸里做個掌交就夠累的了,現在你又想在國君面前表薦我,幫我升職,是不是打算繼續拿我當牲口使喚?” 子貢話音剛落,還未等宰予回話,便聽見最右側的隔間里傳來了顏回幽怨低沉的嗓音。 “子貢,原來你一直都這么瞧不起我嗎?吃公室的飯,就那么丟臉?” “嗯?”子貢被嚇了一跳:“子淵,你怎么偷聽別人說話呢?!” 顏回道:“你和子我也沒問過我在不在啊!” 宰予趕忙打圓場道:“子貢,你可不能單拿粟米的多少,來評價公室官職的高低啊! 再說了,雖說公室的上士看起來俸祿不多,但你沒有考慮到一些其他方面的收入啊! 就拿咱們魯國舉例,每年春祀秋嘗、禘嚳郊稷這都是固定的,如果遇上一些特殊的年頭,還得祭祀天地日月、水旱之神。 這也算下來,一年中大的祭祀至少四場,小的祭祀更是數之不盡。 但凡是祭祀,總得用到五谷、犧牲吧? 辦完了祭祀之后,這些祭谷、祭肉還不是得分發到參與祭祀的官吏手里? 單就這些東西,一年下來也不少了。 更別說上士還會再加授田宅,而且像你這樣做生意的商人,若是得到了司市這樣掌管市場的治教政刑、量度禁令的官職,那不就……” 說到這里,宰予忽然不說了。 壞了,我這破嘴,這不是差點把他教會了嗎? 誰知子貢聽見,大為鄙夷:“區區司市而已,咱們先不論上士只能擔任小司市,就算我真的能擔任統領國中市集的司市又能如何? 我做的可是跨越國家界限的天下貿易,你我若能力合一處,別說魯國的司市了,就是天下各國的國君大夫,哪個見到我敢不禮遇有加? 上月我去了趟杞國,我剛剛在旅舍下榻,那邊杞子便已經派了車馬過來請我赴宴。那些愚笨的人,只以為這是杞子禮賢下士。 但你與我都清楚,這是去年咱們與杞子達成的盟誓協議起了作用。一年二十萬錢,再輔以金銀寶器,便能讓杞子在酒宴上對我眉開眼笑,杞國大夫無不入座作陪。 我若是心甘情愿的去做區區司市,那不知道要熬上多少年,才能湊的出二十萬錢啊?” 子貢這番話,把宰予都給說的一愣一愣的。 尋常人這么說,宰予可能要笑他狂妄,但對于子貢來說,說這話還真不能算狂。 因為按照圖書館的文獻中,子貢即使沒有跟著他混,今后也依然成就了一代巨賈。 《史記·貨殖列傳》中更是記錄了這小子后來的作為,說他:子貢結駟連騎束帛之幣以聘諸侯,所至,國君無不分庭與之抗禮。 簡而言之,就是說,子貢這小子發財以后,就乘著豪車帶著門徒,在天下間到處撒幣,搞政治游說。 他周游天下拜訪諸侯,各國國君見他時,與他分別立在正庭的兩側,以平等的地位相對行禮,以此來表示他們對子貢的尊敬。 而他去越國游歷時,越王勾踐甚至下令清空了都城會稽的主干道來迎接子貢入城,后來,又覺得這樣做依然禮數不周,于是索性親自跑到郊外去等候他。 而在子貢停留的這段時間里,勾踐又先后多次乘車來到子貢下榻的驛館來向他請教治國學說。 而他造訪齊、晉等國又相繼受到了國君或卿大夫等重要人物的禮遇,齊景公、趙鞅等人對他的評價都很高。 而杞子雖然貴為一國之君,但他的咖位放在這些人面前,確實是不太夠看。 而根據一些來源不明的不可靠野史記載,子貢晚年玩膩了以后,又在齊國出仕做了大夫,甚至于他的兒子端木炅后來還一度出任齊國卿相這樣的高位。 如果這些記載屬實,而我又的確是死在了齊國的內亂中的話…… 宰予心里咯噔一下,唰的一下,臉都黑了。 子貢,你小子當時要是在齊國的話,怎么不來撈兄我一手呢?! 真就眼睜睜看著兄弟我被田恒剁成‘老干媽’? 嗯?! 不過宰予轉念一想,田常作亂是在齊悼公四年,也就是公元前485年。 那時候夫子還在周游列國,子貢應當也陪在夫子身邊,想必也沒辦法前來助他一臂之力吧。 正當宰予自我排解之際,隔壁坑的顏回開口了。 “其實俸祿于我而言,多少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所做的事務能否于國家于民眾起到益處。 夫子教導過我們:不患無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已知,求為可知也。 一個人不應該發愁沒有官位俸祿,而應該發愁沒有為官的本領。不應該發愁別人不了解自己,而應追求能讓別人了解自己的才能。 現在我領著國家的俸祿,能夠養活家人,還能讓別人了解并認可我所學到的才能。于我而言,這便已經足夠了。” 子貢聽到顏回的這段話,不由地搖頭道:“子淵啊!夫子所說的,這是對于君子的標準。你難道忘了嗎? 他老人家還說過:富而可求也,雖執鞭之士,吾亦為之。如不可求,從吾所好。 如果財富能夠爭取得到,即使讓我手執馬鞭去做一個車夫,我也去做。但如果追求不到,那還不如去干我喜歡的事。 現在于我而言,上士的待遇算不得富貴,唯有大夫這樣的權位才勉強可以使我滿足。 然而要想取得大夫之位,是何其艱難。既然如此,那還不如去干我喜歡做的商賈之事。這不是同樣沒有什么過錯嗎?” 顏回想了想,點頭應道:“夫子說過:君子和而不同。我雖然不能認同你的觀點,但我愿意尊重你的想法。” 顏回話音剛落,宰予陰惻惻的聲音緊接著響起。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