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房間里點了很多蠟燭,錯落有致地擺放在窗臺以及柜子上,都是從村莊里順回來的,映得室內(nèi)光影朦朧。 王曉馳手上拿著的東西被照得明明白白。 是一株綠色的草,樣子普通,插在裝了土的塑料瓶里。 顧萌納罕,如此清新純良的植物在這兩人的描述下怎么就變得……變得不可描述。 “那是什么?”顧萌故作淡定地走到床邊,放下端著的木碗,瞄了眼王曉馳手中的塑料瓶,略微不甘心問道,“一株草能敏感到哪兒去? “還會跳動?” “還會伸縮了?” 想了想,又問:“一定要掏出來是吧?” 問了一連串的問題,其實是為自己想歪找借口。 “不知道哇,特別神奇。”王曉馳隔著床鋪將瓶子遞給他,介紹道,“你看這棵草,它又高又綠。” “還真是……聽著就覺得神奇。”顧萌從對面接過,拿到眼前端詳,小草是嫩嫩的青綠色,幾片稍大的葉子圍繞莖身展開,頂端是兩片像竹葉似的嫩葉。 看外形像跳舞草。 從前樓下的老大爺養(yǎng)了很多花草,盆盆罐罐順著單元樓的墻根放了一排,其中就有這種草,在常溫且無風(fēng)的環(huán)境下,中間的嫩葉會隨著周圍聲音的變化而跳動,像展開雙臂曼舞的少女,因此而得名。 “聲音稍微提高點,小葉片就會打轉(zhuǎn),你再摸一下中間,它還會縮起來呢,跟含羞草似的。”王曉馳這時道,“我還從沒見過這么有意思的草。” 顧萌用指尖碰了碰,果真如此,柔軟的葉片閉合在了一起,非常靈動。這草包含了兩種植物的特質(zhì),他也是第一次見,同時讓他回憶起了家中臥室窗臺上的含羞草…… 此刻想起,遙遠(yuǎn)得仿佛是上一世的場景。 顧萌漫不經(jīng)心地玩著敏感的葉子,陷入思緒中。 恩瑾趴在床上,從枕頭間側(cè)過臉看顧萌,觀察著對方的表情,見他神情放松地盯著手中的草,正輕輕地不斷拿手去觸碰葉片,應(yīng)該是不討厭。 “你要嗎?”他試探道,“從雪地里找到的,覺得你可能會喜歡。” 顧萌回神,抬頭對上恩瑾赤忱的目光,又不自覺低下頭:“謝謝。” 他明白,這種行為就像幼兒園小朋友在放學(xué)途中發(fā)現(xiàn)了漂亮的小花,一定要摘回去送給最喜歡的人。 正在這么想著,又聽低柔的聲音討好道:“那……放過我的雞兒好嗎?” “……”顧萌尷尬地舔舔下唇,將塑料瓶擱置在床頭柜上,假裝什么都沒聽見。 “顧萌開玩笑的吧。”王曉馳偏過頭朝向一邊,“噗嗤”一聲笑場,“什么仇?什么怨?一定要下此毒手。” 顧萌握著塑料瓶的手一緊,忍耐著沒吭聲。 恩瑾想了想,接上王曉馳的話,對顧萌道:“打斷了對你沒好處。”末了加重語氣強調(diào),“真的。” 顧萌:“……放過我好嗎?” 再繼續(xù)這糟糕的話題,他要撞墻了。 恩瑾錯誤意會他的意思,垂下視線暗自盤算:我的雞兒是不會放過你的! 顧萌這時靠近床邊,朝對面王曉馳道:“過來搭把手。” 王曉馳忙不迭從椅子上站起來,幫著顧萌一起將恩瑾扶了起來,坐在床上。 此刻氣溫低,需要給恩瑾穿件上衣,王曉馳機靈地從衣架上扯下一件襯衫,抖開了就要給恩瑾穿上,道:“哥,你抬一下手。” “我自己來。”恩瑾不習(xí)慣被人伺候著穿衣,或者說不習(xí)慣跟他人過于靠近,淡聲道,“傷的只是后背,生活尚能自理。” “嗨!我這條命都是你的,就別跟我客氣,我就是來為你服務(wù)的,得把你照顧妥當(dāng)咯。”王曉馳靠上前,執(zhí)意將襯衫披到他肩上,渾身上下洋溢著揮灑不完的熱情,“哥,手抬一下,等會再給你加件外套。” 恩瑾:“不用……” 拒絕的話還沒說完,王曉馳已經(jīng)捉著他的手腕塞進袖管里了。 “……”恩瑾抿了下唇,表情微微郁悶。 顧萌見他們因為穿衣服的姿勢離得近,心中的別扭不比恩瑾少。 王曉馳一手從另一邊探向恩瑾的后背,幾乎呈半環(huán)抱的姿勢,顧萌突然單膝跪到床邊,自然地從他手中接過襯衫,不給機會道:“我來。” “啊?”王曉馳粗神經(jīng),看他一眼后退開來些,“行吧。” 換顧萌幫忙穿衣服,恩瑾的表情霎時晴朗,帶著笑意看幫他一粒一粒系紐扣、備顯認(rèn)真和體貼的男人,末了趁著距離近,變本加厲地向前倒在顧萌身上。 顧萌連忙撐住突然伏到他肩上的男人,順勢側(cè)身坐了下來,奇怪道:“怎么了?” “后背受傷了。”恩瑾的聲音不知為何變得虛弱,聽著有些可憐道,“生活不能自理。” 顧萌:“……” 現(xiàn)在才意識到,原來一直養(yǎng)著的是個心機boy。 王曉馳:“……哥,你剛才不是這么說的。” 都這樣了,他硬是沒看出兩個男人之間隔了層紗似的氣氛。 晚餐是顧萌喂給恩瑾吃的,王曉馳見沒自己什么事,暫且回房間,換顧萌來守著。 恩瑾坐在床上,顧萌面對著他,用勺子一口一口地投喂。 “顧萌,如果……”兩人單獨相處時,恩瑾想借機問清楚一些事,剛說了個開頭,就被顧萌一勺子堵住了嘴,趕緊嚼了兩下,口齒不清道,“如果我是女人,你會……唔……” 看他還有工夫說話,顧萌又塞了一口飯。 “你會不會……等等……” “我問你會不會考慮……” “你慢點……我還沒吃完……” “啊嗚!” 恩瑾持續(xù)被打斷說話,最后一下忍無可忍,一口咬住強行塞到嘴邊的勺子。 顧萌手上往回抽,勺子沒抽回來,終于抬頭看向男人,看到恩瑾微微惱怒的臉。 英氣的眉蹙著,眼尾上翹,直勾勾地盯著他看,很難得的表情。 大概真生氣了。 “不要做這種無謂的假設(shè)。”顧萌嘆氣,眼神示意他松了勺子,放下手,“要聽實話嗎?在這么危險的環(huán)境里,有你們很幸運,但無法避免也要背負(fù)上感情的羈絆,有時候我想……如果大家只是組隊合作關(guān)系會不會更好一點,這樣的話……” 失去任何一個人都不會那么難過。 “恩瑾。”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攪著碗里的泡飯,話鋒一轉(zhuǎn),老實道,“無論是男是女,我都不會考慮跟你發(fā)展出更親密的關(guān)系。” 房間內(nèi)一時沒人說話,火紅的燭光輕輕搖曳,黑暗的邊緣隨之不規(guī)則地晃動。 過了半晌,恩瑾問道:“我就這么差勁嗎?” “不是的。”顧萌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放軟聲音道,“不是你的問題,是我,我只希望……” 再次抬頭時,直接對上了恩瑾真摯而又不甘心的目光,他猶豫了一下,“希望你好好的”這句話硬生生咽了下去,轉(zhuǎn)而道:“我只希望能專注于這些游戲,好好地生存下去,考慮其他的……對我有些負(fù)擔(dān)。” 雖然這么說很違心,但仔細(xì)想想,確實是負(fù)擔(dān)。 本來想救下王曉馳,結(jié)果卻害了恩瑾,正是因為自己多余的閑心,才會變成這樣,很內(nèi)疚,也很無力。 如果受傷的人是他該多好,如果恩瑾能對他棄之不管該多好,進一步成為戀人……互相之間只會更加放不下,不僅要顧及自己,還要兼顧對方,除此之外,如果發(fā)生了像薄曄和唐止那樣的情況,一方有了意外,另一方就相當(dāng)于毀了,正如傳說中的比翼鳥,缺失任何一方的都會無法再次飛向天空,真的很負(fù)擔(dān)。 他沒有唐止那樣交換副本的能力,也沒有強大到能保護好重要的人。 他輸不起。 舀了勺快冷掉的飯,顧萌抬高手送到他嘴邊,用商量的語氣道:“就維持現(xiàn)狀,行不行?” “原來如此……”恩瑾沉默地垂下腦袋,將肩上的外套拉了拉,低聲道,“原來是因為你莫得感情。” 顧萌:“……是的。” “好吧,果真還是太勉強……”恩瑾低嘆一聲。 顧萌手還停在半空中,想著恩瑾是打消了對他的念頭,心里有些難受,但還是道:“謝謝諒解。” 這時,執(zhí)著勺子的手被拂了開來,顧萌不解地朝恩瑾看去,恰好見他欺身壓向這邊,微長而上翹的眼角含著笑意,一張臉在燭光和暗影的交替間帶有幾分侵略性。 顧萌:“怎么了……嗯?” 因驚訝而上揚的尾音消融在緊貼的雙唇間。 顧萌的手顫顫巍巍地有些端不住木碗,正要掉落時,恩瑾拖了個底,上半身繼續(xù)前傾,順勢跪了起來,直到將顧萌壓到墻上,才穩(wěn)穩(wěn)地將碗放在一旁柜子上,全程沒有睜開過眼,心有余力,從容不迫。 顧萌倒是眼睛睜得圓圓的,不安地四處轉(zhuǎn)動,一手還舉著長柄木勺,緊張得呼吸都沒了。 想將人推開,又怕牽扯到恩瑾后背的傷口,另一只手只好攥緊床邊的柜子一角,時間久了,有些缺氧,本就迷糊的腦袋更是糊成一鍋粥。 也不知過了多久,顧萌收不住聲地輕嚀了一下,恩瑾也差不多親夠本了,兩人這才得以分開。 顧萌白玉一般溫潤的臉龐早就紅透,難以置信地看著恩瑾:“說好的……你怎么還!” “如果不是我自身的問題……”恩瑾低柔的嗓音透出些愉悅,垂眸掃了眼對方潤澤的紅唇,道,“那我只能勉強顧萌了。” 顧萌:“……” 這么流氓的? “我會努力讓顧萌喜歡上我的。”恩瑾露齒一笑,歪著頭,眼睛可愛地彎起,“你會發(fā)現(xiàn),我比游戲好玩多了。” “不要專注在這些游戲上。” “專注我。” 在雪原上的第五天,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求救信號問題的是阮楚水。 “有一件事希望能引起各位注意。”他在餐廳里召集大家,道,“因為看昨晚沒有下雨,我才敢猜測這里的雨夜是一天隔一天出現(xiàn),按照這個趨勢下去,第七夜……” 因為是早就知道的線索,顧萌、唐止和薄曄顯得興趣缺缺,坐在角落里開小差。 唐止看了眼顧萌,見他一臉?biāo)卟蛔愕臉幼樱瑔枺骸邦櫪蠋煟蛲硎刂麒獩]睡好嗎?” “昨晚是王曉馳守的。”顧萌一手拄著礦泉水瓶,臉頰擱在手背上,有氣無力道,“我睡在隔壁房間。” 唐止看向王曉馳,年輕人依舊精神抖擻,正背挺得直直地聽阮楚水說話。 “那你……” “失眠而已,不用擔(dān)心。”顧萌訕訕地擺擺手,沒說是因為恩瑾的原因,強打起精神坐正身體,轉(zhuǎn)移話題道,“你們昨晚去哪兒了?” 提及這個,唐止突然就紅了臉,目光躲閃。 “不會是……”顧萌腦子轉(zhuǎn)過彎來,變得一言難盡,“你們還真是不知道珍惜體力。” “條件再艱辛,夫夫和諧生活還得維系。”薄曄單手支頤,看著雷厲的方向,懶洋洋道,“看來那人昨晚也沒睡好。” 顧萌和唐止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雷厲趴伏在餐桌上,正在睡覺,身邊的兩人同樣精神不濟。 “這兩天經(jīng)常看他白天睡覺。”顧萌沒再關(guān)注那個方向,道,“對待游戲的態(tài)度完全消極了吧。” 阮楚水剛巧說完話,餐廳內(nèi)響起竊竊私語,突然,張志安一拍桌子,眼神亮閃閃道:“我們可以拆了飛機油箱,用里面的燃料啊!” 各位玩家想了想,都表示這是好主意。 顧萌嘆氣,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他看向薄曄和唐止,眼神詢問:“怎么辦?” 薄曄朝他一笑,示意放寬心,接著看向張志安,道:“不行。” 話音一落,其他玩家都怔了一下,紛紛看向角落。 “為什么?”張志安聽到否定的聲音,皺了皺眉,“要不然你有更好的方法?我們現(xiàn)在連求救信號都無法點燃,還怎么逃生?” “你如果把油箱拆了……”薄曄身體后仰,靠在椅背上,淡淡道,“我們可以直接躺平等死了。” 玩家們再次交頭接耳,就連原來昏昏欲睡的幾人都清醒了過來。 除了雷厲還在呼呼大睡,對周遭的一切渾然不覺。 “你怎么那么篤定?”張志安不服氣,道,“能確保大火在雨夜里不熄滅才是首要的任務(wù)吧。” “還記不記得機長提到的唯一線索?”薄曄定定地望著他,語氣漫不經(jīng)心,但散發(fā)出的強大氣場讓所有人都覺得這個男人不容質(zhì)疑和挑戰(zhàn)。 “我有印象。”劉雨欣思索著開口,道,“保護好飛機……機長強調(diào)了很多遍。” “這也是發(fā)布給玩家的第一條線索。”薄曄道,“機長在暗示我們還會乘坐那架飛機離開,拆了油箱,我們誰都逃不出去。” 餐廳里一片嘩然,有認(rèn)同的聲音,也有懷疑的聲音—— “機長不是說帶救援隊過來嗎?為什么還要管那架飛機?” “這就是矛盾的地方,越是矛盾就越要當(dāng)心,所以飛機肯定有重要用途,其實我早這么覺得來著……” “因為一條線索就這么推斷,聯(lián)想過度了吧。” “既然是第一條線索,我們還是謹(jǐn)慎點好。” “……” “他真會忽悠。”顧萌悄悄對唐止道,“佩服,佩服。” 指的是薄曄。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