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娜仁是蒙古公主,但凡是公主,都有傲性,居高臨下睥睨頤行,“不知這位怎么稱呼?” 頤行個頭比她矮,氣勢上略有不足,便倚著皇帝墊了墊腳,說:“我是皇上寵妃,你可以稱呼我純妃娘娘。” 簡直了,世上哪有人好意思說自己是寵妃的,邊上人聞言都訕訕摸了摸鼻子。不過山谷那晚一嗓子把眾人引去,就憑她吊在皇上身上的架勢,說寵妃其實也不為過。 可惜蒙古公主并不買她的賬,“純妃?我記得大英后宮的等級先是皇后,其次皇貴妃、貴妃,再次才輪到四妃。要是按照我們蒙古的習俗,連第一斡兒朵都進不去,寵妃?寵妃是什么?” 頤行心頭頓時一喜,這是天降神兵,來助她晉位來了? 她扭過頭,眼巴巴看著皇帝,意思是您瞧,因為位分不高,您的寵妃遭受蒙古公主歧視了,您怎么看? 皇帝是聰明人,清了清嗓子安慰她:“朕打算回宮晉你貴妃,等遇了喜就晉皇貴妃,沒辦法,晉位總得一步步來。” 她點了點頭,又沖娜仁公主一笑,“你看,這就是寵妃的待遇。你們一個斡兒朵里是不是住好些人?我們大英四妃之上也就三個位分,擱在你們蒙古,我現(xiàn)在就可以統(tǒng)領第四斡兒朵,也不算太差。” 以娜仁公主的地位,在蒙古一向沒人敢和她叫板,這回遇見了一個什么純妃,成心和她過不去,她一氣之下不打算理她了,轉頭對皇帝笑道:“皇上,我看見那兒設了好多箭靶子,請大英巴圖魯和我們蒙古勇士比射箭吧!”說著朝頤行看過去,“不知純妃娘娘擅不擅騎射?我們蒙古女子弓馬個個了得,若是純妃娘娘有興趣,你我可以切磋切磋。” 頤行心想這蒙古人夠雞賊的,拿自己的長處來比別人的短處,真是好心機啊!自己呢,別說弓馬了,連打彈子都從來沒有贏過,和她比射箭,不是雞蛋往石頭上碰嗎? 于是她說:“我們中原女人對弓馬不太講究,我們做女紅。”隨手牽起皇帝腰間的葫蘆活計示意她看,“就是這個,我親手做的。” 娜仁看了一眼,鄙夷地皺起眉頭,“手藝不大好嘛。” 頤行不悅了,“哪里不好?看看這配色,還有繡工針腳,我們爺很喜歡。” 娜仁不解地望向皇帝,“皇上,您喜歡這種東西?我雖然不會做,但我會看,堂堂的一國之君用這種荷包……”邊說邊搖頭,“太委屈了。” 這下子觸到了頤行的痛處,她指著這活計說:“你仔細看看,哪里不好?哪里叫人委屈了?公主殿下自己不會女紅,卻如此詆毀別人的匠心,實在有失風度。” 這話一說罷,所有人都看向皇帝腰下三寸,皇帝不自在起來,實在因為這個位置有點尷尬,便微微偏過身子,示意大家適可而止,一面還要給檻兒掙臉,說:“大俗即大雅,這活計上通天靈,下接地氣,沒有十年八年功底,做不出來。” “看吧。”頤行坦然一攤手,雖然不知道他在胡說八道些什么,但她聽得出來,他是在毫無遮攔地偏袒她。所以她的底氣更足了,對娜仁公主說,“我們大英地界上不時興舞刀弄槍,我們玩兒撞拐子。知道什么叫撞拐子嗎?單腳金雞獨立,抱住另一只腳撞擊對方,誰的腳先落地,誰就輸了。” 娜仁圓圓的眼睛不住眨巴,立刻抱起一條腿站立,“像這樣?” 邊上的人都讓開了,祁人姑奶奶不像漢人小姐養(yǎng)在深閨,她們從小嬌慣,能當家,能出門,有句諺語說“雞不啼,狗不叫,十八歲的大姑娘滿街跑”,說的就是祁人姑娘。 姑奶奶要拾掇人,天上下刀也攔不住。況且又是蒙古公主先挑起的,要是不應戰(zhàn),失了老姑奶奶的臉面。 娜仁呢,不愧是蒙古人,有血性,不愛退守,愛強攻。鄂爾奇作為哥哥,并沒有要叫停的意思,反倒樂呵呵看著,覺得女人和男人一樣,都可以有好勝心,都可以為榮譽而戰(zhàn)。 終于娜仁攻過來了,然而發(fā)力太猛,被頤行輕巧躲過,到底收勢不住,抱住的那只腳落了地。頤行見狀輕蔑地一哂,開玩笑,這么長時候的花盆底是白穿的嗎,她如今單腿都能蹦上臺階。這回是礙于信期里不方便,要不非頂她個四腳朝天不可。 娜仁輸了,勇猛的蒙古公主氣涌如山,“不行,再來。” 頤行說不來了,“以武會友,頭回客氣,二回就成械斗了。我是大英朝端莊的純妃,不能老和人撞拐子,有失體統(tǒng)。”說罷很體面地撫了撫袍角。 皇帝和鄂爾奇相視笑起來,鄂爾奇縱容妹妹,蒙古人不愛扼殺天性,所以姑娘快意人生毫無顧忌。相對而言大英宮廷不是這樣,祁人家的姑奶奶進了宮,卻要開始遵守各項教條,變得謹小慎微,不敢喘大氣。 究其原因,還是爺們兒不寵,沒有底氣的緣故。可這位純妃不同,鄂爾奇從老友眼中看出了不一樣的感情,作為一位帝王,輕易是不會如此外露感情的,但照他現(xiàn)在的反應來看,這純妃怕不止寵冠后宮這么簡單。 “娜仁,”鄂爾奇喊了一聲,“不許在純妃娘娘面前放肆。” 娜仁是年輕姑娘,又心高氣傲一輩子沒吃過虧,這回不單言語上沒占上風,連撞拐子都輸了,那份生氣,大力地跺腳走路,發(fā)冠上垂掛的紅珊瑚和綠松石珠串沙沙一陣撞擊,回到鄂爾奇身邊的時候,簡直像只面紅耳赤的斗雞。 不管她怎么樣,反正頤行是痛快了,她長出了一口氣,就是剛才那杯酒有點上頭,要回太后身邊打個盹兒,便叮囑皇帝,“可別再喝啦,這酒那么辣口,我嗓子眼兒里這會兒還燒著呢。” 皇帝點了點頭,“要是肚子不舒服,即刻打發(fā)人來回我。” 頤行噯了聲,邊走邊招呼:“娜仁公主,來呀,上我們這兒來。做什么老和爺們兒在一處,怕我們款待不好你么?” 娜仁無奈,畢竟是遠道來做客的,既然有心要和宇文氏聯(lián)姻,就少不得和皇帝后宮那幫女人共處。 沒辦法,純妃娘娘盛情相邀,她只得脫離哥哥,跟著往女眷們圍坐的篝火堆那兒去。半道上她問純妃:“我聽說大英后宮的女人在皇上面前,個個都像愣頭鵝,為什么你那么自在?” 頤行回頭看了她一眼,“我們中原是禮儀之邦,講究尊卑有別,妃嬪們只是謹守本分罷了……我就不一樣了,我和皇上是老熟人,老熟人做了夫妻,就比較隨便。”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