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是啊,紫禁城里的閑話可是殺人的利器。好在今兒寶華殿有佛事,各宮都上那兒禮佛去了,要不然自有好事之人不消停,非得挖出這戴著面紗的太醫是哪個不可。 皇帝一路佯佯向南,走進了遵義門,待進了養心殿,總算能卸下臉上紗布了。 懷恩絞了手巾把子來,伺候他擦臉,果真天氣熱起來,障面下頭不透風,怪憋悶得慌的。 “找兩條上好的天絲來。”皇帝吩咐下去。 門前站班兒的明海應了聲“”,也沒消多少時候,就將兩條回疆的天蠶絲巾子敬獻了上來。 皇帝拿在手里,用指腹捻了捻,比之紗布果然輕薄得多。但薄則薄矣,只怕太透,便對折了一下扎在臉上,叫左右查看,能不能辨認出他的五官來。 懷恩心道好家伙,這是打算長期扮下去了,嘴里卻說好著呢,“配上那件官服,老姑奶奶指定認不出來。” 說起官服,皇帝笑了笑,那位有雄心壯志的老姑奶奶說了,只要他辦事得力,將來要提拔他,讓他穿白鷴補子。 不可否認,他假扮太醫上癮,也很忌憚萬一被戳穿,場面不好看,便吩咐懷恩道:“上御藥房知會一聲,往后要是有人找夏太醫,先把人拖住了,即刻回稟養心殿。” 懷恩領了命,退到檐下打發柿子過去傳話,抬眼瞧瞧前殿那座西洋鐘,到了進小餐的時候了。 果然,御膳房掐著點地來了,影壁后絡繹出現了一列侍膳太監,搬著各色糕點盤子,盤上撐小傘,每根傘骨上綴著小銀鈴,一路行來啷啷聲不絕于耳。 宮里主子的作息都是有定規的,哪個時辰該做什么,紋絲不能亂。 養心殿是這樣,辰正進早餐,未初進小餐,餐后小憩一個時辰,申初起床,申末進正餐。這個時候各宮嬪妃就該預備預備,進圍房等候皇上翻牌子了,翻中的留下侍寢,翻不中的回宮自便。其實要說宮里的生活,一日日重復著相同的流程,著實枯燥乏味得很。不過因為人多,有時候也能碰撞出各種各樣奇怪的火花來。 善常在今兒打扮得很精致,一身煙翠的綠紗襯衣,外頭罩盤金繡鮮桃拱壽的云肩,因晉位后還沒得過恩寵,每回來都花足了心思。 她跟前的宮女石榴早早兒就出去周旋了,和頂膳牌的徐颯一副很有交情的模樣,從圍房門上挨出來,輕俏遞了個眼色,說:“徐哥,上回您不是嫌靴子不跟腳嗎,我這兒繡了雙鞋墊子,手藝稀松,您千萬別嫌棄。”說著從袖子里掏出一雙喜鵲登枝的活計來,含笑塞進了徐颯手里。 徐颯哎喲了聲,“姑娘有心了,還給我繡鞋墊子吶……我媽都沒待我這么好過。” 石榴嬌笑著,輕輕拍打了他一下,“瞧您這話說的!咱們領差事歸領差事,差事之外不還有人情么,一雙鞋墊子值什么,往后有什么縫縫補補的活兒,只管打發人給我傳話就是了。” 徐颯一聽,心道這丫頭怪不容易的,為主子鞠躬盡瘁到這份兒上,將來善常在要是得了圣寵,可不能虧待了她。 不過太監都是占便宜的積年,要說交情,什么交情呀,有錢有色都可成為交情。 石榴剛才那一記輕輕的抽打,像楊柳條兒撥弄在心弦上,一時渾身的骨頭都酥了。瞧瞧左右沒人,手就垂下來,拿鞋墊兒在那磨盤一樣飽滿的大屁股上剮蹭了一下,“那我這廂,就先謝過姑娘盛情啦。” 姑娘害臊了,臉如秋分后掛在枝頭的石榴般鮮紅。那耳朵上細小的紅瑪瑙墜子映著屋里的光,在頸邊蕩漾出一片旖旎的水色。 “玩笑歸玩笑,徐哥,別忘了盤兒上照應我們主子點兒。”石榴細聲說,“主子升發了,咱們不也雞犬升天么,將來要是有個所求,主子必定念著功勞,格外放恩典。” 這個套兒下得真夠大的,將來有所求,什么所求?不就是結個對食,主子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么。 徐颯咽了口唾沫,兩只眼睛直勾勾盯著石榴鼓脹的大胸脯子,說:“妹妹,您是十月里的果子,熟透啦。” 石榴半遮半掩笑了笑,“那盤兒上……” “必定顯眼處。”徐颯賭咒發誓說,“妹妹您這么瞧得起我,不嫌我是個缺嘴茶壺……我還有什么說的,肝腦涂地都為您呀。” 石榴滿意了,那欲說還休的笑,別提多招人喜歡了。商量定了,便不再逗留,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徐颯癡癡看著她的背影,有滋有味地摸著下巴頦,摸多了,仿佛那地方能生出胡髭來。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