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宋青嬋正想說的“那是我吃過的”,在他的話里被咽了回去。 他吃東西可真香啊,她看著就開心。 半個饅頭,真不夠周朔塞牙縫,三下五除二,很快就吃完,宋青嬋才想起來他斷刀的事情,隨便問了一嘴:“你這刀,怎么是斷的?” 這并不是宋青嬋第一次見這把斷刀了,上次土匪將她劫住時,周朔手中拿著的,就是這把斷刀。 周家富庶,不至于連一把刀都換不上。 只能說,這把刀對于周朔而言,別有他意。 周朔側眸,也看了眼自己手上的斷刀,眼中晦暗了下,很快又恢復如常,將刀放下,“這刀跟了我八年了?!? “八年?”竟然這么多年。 豈不是在邊陲時就已經在用了。 “嗯。”周朔用清水把手洗了,并沒有隱瞞宋青嬋任何的事情,繼續說了起來:“那時候我才十七,在虎威軍里混吃混喝,要打仗了就拼死上前,跟我混在一起的,大多都是征兵來的普通壯丁。” 很久沒有回憶起以前的事情,久到周朔都覺得自己快忘了時,現在想起,那一張張的面孔,卻還是那樣清晰。 他忘不掉。 他的聲音里染上了一絲嘶啞,“他們啊,總是會和我說家里的事情,會想家,會想有一天解甲回去為家中多掙幾分良田,又或者,能平安謀份差事就好。里面有個和我一同入伍的,叫二狗,二狗跟我說,讓我下次打仗的時候別沖在最前面了,會死人的,死了啊,就再也見不到家里人了?!? 周朔咬緊后槽牙,硬朗的下頜線微微繃緊,稍稍沉默了下才說了下去:“但八年前,魏將軍中了藩國奸計,身陷囹圄,虎威軍不少人都陷在其中,我和二狗也在。那個跟我說不要沖在最前面的人,義無反顧的拿著刀沖了上去,二狗他說,魏將軍是大祁軍隊的軍心,我們這樣的草芥命沒了就沒了,但魏將軍必須要平安出去?!? 宋青嬋置于身前的手指,收緊攥住,呼吸也急了下。 他不善言辭,只能將自己能記得都同她說了,即便寥寥數句,但她也能想象到,那時候究竟是多慘烈的光景。 他們這些躲在百萬雄兵之后的人,能聽到的只能是“打了勝仗”或是“敗了一仗”,誰能去真正探究,邊陲那些有血有肉的將士們,白骨成山。 周朔聲音慢了下來,也終于說到了那把刀,“二狗就在敵軍之中廝殺,刀都斷了還沖在最前面,我站在二狗身邊,親眼看到那么長那么長的一把長戟將他貫穿,血都濺到了我的臉上,熱的。二狗回頭看了我一眼,話也沒說得出來,嘴巴里也開始流了好多血,倒了下去,別人踩著他的尸體也沒人發覺,他也再也沒有起來?!? “我撿起他的刀,想要扶他一把,可他都沒出氣兒了。敵軍又殺了過來,我只能拼命往外突圍,青嬋,”周朔從記憶里出來,咧開嘴露著虎牙,指著自己眉峰上的刀疤朝她笑,“你看這個傷,就是那時候留下的,敵軍有人突襲到了受傷的魏將軍面前,我替他擋了這一刀?!? 宋青嬋揪起來的心,很疼很疼。 她手指撫上他的眉峰,那刀疤,真的極深,怕是當時,差點要了他的命。 周朔還笑著,但是眼底,多了幾許化不開的情緒。 “阿朔,疼?!? “不疼了,早就不疼了?!彼プ∶男∈?,攥在了手心里,“就這傷,都沒怎么樣,我依舊是生龍活虎,帶著魏將軍從陷阱里走了出去,從那以后,我就一直跟在了將軍身邊?!? 周朔沒敢告訴她,那一次的傷,是真的差點要了他的命。 后來許多次生死之間的傷,都沒有那次嚴重。 “之后我還特地回去了一趟,但死的人太多了,我去的時候,禿鷲都已經吃飽了,我從里面找啊找,始終是沒有找到二狗,而他的那把斷刀,我也留到了現在?;貣|都之前,我特地去了二狗家中,他家里挺好的,他父母在他征兵離開后,又生了個兒子,白白胖胖,吃著二狗戰死的撫恤金,一家其樂融融?!敝芩纷銎痤^,山中的霧氣,已經散開,露出陽光與樹影,今日當真是個好天氣。 他笑了一聲,半瞇著眼睛享受不熱不涼的陽光,“青嬋,像我和二狗這樣的小人物,在世人眼中什么也不是,即便是戰死邊陲,尸體被黃沙埋了,到頭來,也不會再有人記得?!?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