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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他重重地向后倒去，但沒有倒在冰冷的雪地上，而是沈惕的懷中。

    他的雙眼痛苦地緊閉著，手指松開，那柄黑曜石尖刀掉落在地上。

    “無咎，無咎……”沈惕試圖喚醒，但無濟(jì)于事，還沒等他醒過來，他們身側(cè)的那柄尖刀忽然被一只蒼白的手握住，拿走。

    沈惕抬起頭，瞳孔一瞬間放大。

    是諾亞。

    諾亞兩只小小的手握住黑曜石尖刀，高高舉過頭頂，然后狠狠地向下。

    “諾亞——”

    就在沈惕抱著安無咎喊出聲的時(shí)候，溫?zé)岬囊后w濺到他的臉上，左眼蒙上了一層猩紅的蒙太奇。

    “心臟，我需要仍在跳動(dòng)的心臟！”

    那聲音重復(fù)地低聲囈語，眼前的一切詭譎得如同噩夢。

    沈惕眉頭緊皺，將暈過去的安無咎攔腰抱起，準(zhǔn)備這里，但下一秒，天空中盤旋著的禿鷲與鷹群便俯沖直下，目的是諾亞。

    諾亞彎下腰，打算將手中的祭品放入石盤正中心凹陷的圓圈內(nèi)。

    沈惕原本想眼睜睜看著，但如今的他早已不是最初的他，他知道如果是安無咎一定會(huì)救下諾亞。

    于是他那樣做了，他撲倒了諾亞，用自己的身軀掩住諾亞的臉。那些黑色的猛禽順勢撲向她的手，奪走了還在她手心跳動(dòng)的祭品。

    它們將其撕碎分食，一瞬間便消失殆盡。

    沈惕抬眼，對上諾亞藍(lán)色的雙眼，她的嘴角浮現(xiàn)出一絲詭異的笑，仿佛對他救了自己感到可笑，感到得意。

    這一定是幻象。

    沈惕退開，想伸手去拉諾亞起來，但諾亞只是伸出她鮮血淋漓的手，卻沒有讓沈惕握。

    藤堂櫻手里的樂器發(fā)出凄厲的悲鳴，沈惕隱約聽到諾亞吐出幾個(gè)字，但聽不清內(nèi)容，只能在霧氣中看到她嘴唇的蠕動(dòng)。

    背后出現(xiàn)異響，沈惕回頭，看見石棺封上了棺蓋，一個(gè)潦草的石碑破土而出，立于石棺之前。

    石碑上刻著安德魯格雷科。

    “安睡吧，沉重的軀殼，你的心臟與神同在。”

    諾亞玫瑰色的嘴唇一張一合，用純真的聲音譯出那古怪的火焰之語。

    “我需要吞食你們的脆弱，迷惘，憤怒，恐懼，絕望，最深處的絕望，要足夠多，多到足以讓我重生。”

    “你們會(huì)見證我的歸來。”

    說完這一句，諾亞也應(yīng)聲倒在雪地上，與此同時(shí)，那原本熊熊燃燒的火焰頃刻間縮小成一個(gè)星火，迎風(fēng)消逝。

    濃霧漸漸散開，被未知力量控制住的眾人也逐漸地恢復(fù)清明，而在沈惕懷中沉睡的安無咎嘴角溢滿了鮮血。

    “無咎，無咎！”

    從幻象中清醒過來的吳悠也發(fā)現(xiàn)了昏迷的安無咎，他立刻半蹲下，手指伸過去探安無咎的鼻息。

    他沒有呼吸了！

    “無咎哥！”

    沈惕不相信，他伸手去按住安無咎的胸口，緊緊地壓迫住，感覺自己手背皮膚之下的紋路幾乎都要擠壓而出。

    就在這時(shí)，安無咎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

    他緩緩睜開了雙眼。

    令吳悠怎么也想不到的是，他的雙瞳竟然變成了綠色，寶石綠的瞳孔里映著一輪血月。

    但也只有兩到三秒的時(shí)間里，安無咎的瞳孔漸漸地變深，變暗，最終恢復(fù)成他自己的黑色瞳仁。

    “結(jié)束了？”

    安無咎的聲音很虛弱。

    吳悠點(diǎn)點(diǎn)頭，“結(jié)束了。我們……我們回去吧。”

    他說完，聽到了諾亞的尖叫。

    藤堂櫻抱住了她的身體，也捂住了她的眼睛。

    這一個(gè)黃昏，他們仿佛經(jīng)歷了最可怕的噩夢，不受控制的手，不受控制的生命。

    沈惕也看到了安無咎的眼，就在他蘇醒的那一刻，他的眼睛和自己的如出一轍。

    回神殿的路上，安無咎的腦中不斷地回放黃昏祭祀的畫面，交錯(cuò)著的是他兒時(shí)的記憶，這些畫面仿佛在他兒時(shí)見到過，或許是在一本書上，又或許是他母親在他睡前枕邊的口述。

    他抬手，攥住自己左胸前的衣服。

    為什么在獻(xiàn)祭的時(shí)候只有沈惕能完全不受控制？

    為什么他也可以沖破那種精神上的禁錮，而其他人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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