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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話現(xiàn)在也不該說了。道個賀吧。”

    “你今天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郭靖吸了吸鼻子：“道喜的話，總要見面說一句吧。那什么，我先走了。”說完，他轉(zhuǎn)身往外走去。

    黃蓉看著他轉(zhuǎn)身離開的背影，想叫他一聲，終究卻沒有叫出口來，直到啪的一聲，門被郭靖從外面關(guān)上，她才回到了沙發(fā)上。而她所不知道的是，這套公寓里，早已被肖銳按上了針孔探頭，她在公寓里的每一幕，幾乎都在肖銳的監(jiān)視中，包括今晚和郭靖的見面。

    ***

    黃蓉和肖銳的婚事，不出一個星期，已經(jīng)傳遍了整個醫(yī)院和她的朋友圈，不僅通知婚事這件事，包括和肖銳父母的見面，肖銳都沒有事先知會過她，黃蓉對這種做法十分反感，心里有股子說不出的壓抑。

    吃完晚飯，黃蓉沉著一張臉一路走進(jìn)了急診科醫(yī)生值班室，她剛一推開門，就看見郭靖坐在里面著等她。

    “你怎么來了？”她有些沒想到。

    “沒什么事，過來坐坐。”郭靖見她一副不高興的表情，說，“臉干嘛拉那么長啊，馬上要當(dāng)新娘子了也不能怕和前夫傳緋聞啊？我是以同事的身份過來聊天的。”

    黃蓉只管脫外套換白大褂，就跟屋里沒郭靖這個人似的。

    郭靖接著說：“同學(xué)那撥人也都知道你要嫁了。都給我打電話問，你說這叫什么事。放松點(diǎn)黃大夫，嫁了人萬一不幸福，我給你托個底，我還在呢，你隨時回來敲門，半夜也行，我隨時開。鑰匙還在門框上頭，不管以后我娶了誰，我都給你留著門。”

    黃蓉?fù)Q好了白大褂，開始往外走：“你接著煽情，我先去上班了。一會兒說得血壓高了，別找我，自己去吃藥。”

    “哎哎哎——有正事。”見她往外走，郭靖趕緊攔住了她。

    “說。”黃蓉停了下來。

    郭靖從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個鼓鼓囊囊的紅包，表情也變得有些鄭重：“份子錢，我的，和我爸的。你的婚禮我參加不了了。”

    “什么意思？”黃蓉看著他手里鼓鼓的紅包。

    “一帶一路。醫(yī)院要新招一批去非洲的，援外。不強(qiáng)迫，自愿報名。”

    “你報了？”她睜大了眼睛。

    郭靖點(diǎn)點(diǎn)頭：“短三年，長五年。等我再回來，你怕是連孩子都有了吧？”說著這話，郭靖有些感慨。

    黃蓉深深地望了他一會兒，郭靖也看著她，似乎在等她的一句話，沒想到黃蓉直接痛快地說了一句：“那祝你一路順風(fēng)，回見。”說完，她直接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郭靖看著她頭也不回地走了，心里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半晌后，他有些沉重地從值班室里走出來，萎靡地拿出手機(jī)，從通訊錄里找到了陳小南的名字，撥了出去，電話一接通，他就說：“晚上吃飯。問什么問，你肯定有空。我想見你。對，我想通了。”

    離醫(yī)院不遠(yuǎn)處的一個餐廳里，陳小南和郭靖坐在了最里面的一個角落里。自從上次郭靖喝牛奶后，沒多久陳小南就被調(diào)了科，陳副院長的意思，不僅如此，他還給陳小南安排了相親，但陳小南的心早就放在了郭靖身上，其他任何異性她都不想多看一眼。

    餐廳暖黃色的燈光下，陳小南一臉期盼的表情望著郭靖：“真想通了？怎么想通的？你早點(diǎn)說，我好歹去洗個臉化個妝呀。”

    “你要干什么？”郭靖目光驚詫。

    陳小南有些意外：“你要干什么？不是想通了要跟我好嗎？”

    郭靖斜著眼瞟她：“我難得出趟國，你有什么想要的，想好了，給你寄回來。”

    “去哪？”

    “津巴布韋，贊比亞，喀麥隆，現(xiàn)在還沒定。”

    “又要去非洲？是不是我爸弄的貓膩？”陳小南筷子一放，作勢就要給她爸打電話。

    隔著桌子，郭靖一把將她拿著手機(jī)的手按了下去：“別那么丑化你爸。我自愿的。大漠、自由、雄鷹，想想就帶勁。我去那兒下了班沒事組一支球隊(duì)，直接打進(jìn)非洲杯，進(jìn)世界杯……你這是什么表情？”

    陳小南滿臉鄙夷：“就因?yàn)辄S蓉要嫁人了，你就要去非洲？全世界的男人你最慫。”

    “你愛怎么想怎么想。因?yàn)檫@個我還得挨個見誰都去解釋？人間不值得。”

    “懦夫！軟包！弱！慫蛋！小丑！丟不丟人？”陳小南一句接一句地罵，郭靖只管自己吃飯，理都不理她。

    突然，陳小南站了起來：“熊包才會像你這樣。自己不積極不主動，盼望著自己喜歡的人和別人分手，盼望著肖銳和別的姑娘好了，把黃蓉空出來給你留著！”

    “你干什么去？”郭靖看著站起來的她。

    陳小南往外走去，頭也不回地說：“吃得沒勁，沒意思，不想跟你吃飯了，我回家，行嗎！”

    出了餐廳的陳小南轉(zhuǎn)頭就回家換了件性感的衣服，隨后，她撥通了肖銳的電話約他單獨(dú)見面。得知了這件事的黃蓉并不同意肖銳赴約，她認(rèn)為陳小南單獨(dú)約他，是想刺激郭靖，這是陳小南這個年齡段的女孩最容易做的事情。而肖銳因?yàn)橄牒完惛痹洪L談合作，在黃蓉的反對聲中，還是赴約了。

    晚上十點(diǎn)半，會面結(jié)束，肖銳和陳小南在一家烤肉店的大門口擁抱告別。

    陳小南有些微醺，臉頰也微微有些發(fā)紅，但舉手投足，行為舉止都完全正常，她擺擺手，執(zhí)意不讓肖銳送，揮手作別之后，她轉(zhuǎn)身往肖銳的反方向走去。剛走出去幾步，她便突然站住了，她的面前，黃蓉筆直地站在那里，攔住了她的去路。

    “黃大夫？”陳小南昂著頭看著她，她半開玩笑半認(rèn)真地問了一句：“怎么，怕我搶走你的未婚夫？”

    黃蓉望著她，表情里一點(diǎn)憤怒都沒有，只是有些別樣的東西。

    陳小南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發(fā)現(xiàn)黃蓉正看著自己胸部，她微微地挺了挺，借著酒勁說了一句：“比您的大，是吧？”

    “喝酒了？”黃蓉面色平靜地問她。

    “不喝也比您的大。”陳小南笑嘻嘻的。

    “你抬一下胳膊，我看看。”

    “干什么？”陳小南往后縮了下。

    “咱們都是學(xué)醫(yī)的，我能不能摸摸你的胸？我是說，腋窩下淋巴結(jié)？”

    陳小南警惕地看著她：“誰跟你說什么了？”

    “在學(xué)校給你們上課的時候，我就說過，當(dāng)一個醫(yī)生，不能指望病人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訴你，有些東西，得靠自己去猜去想。”黃蓉望著她，語氣平靜，“我教過你的課，算是你的老師。你知道當(dāng)初給我上課的是誰嗎？是你媽媽。大一那年期末考試之后，我就再沒見過她。后來才知道，她是乳腺癌。”

    陳小南看著她，沒有說話。

    黃蓉繼續(xù)說：“前幾天，我在電梯里看見你了，那天你明顯的肩背部有些不適，甚至牽及了該側(cè)的上臂，如果你沒有家族史這個最危險的致病因素，我也不會因?yàn)槟憔植坎贿m，就下意識地往這個病上去想。乳腺癌患者有時候會出現(xiàn)一側(cè)乳房疼痛和不適，一側(cè)肩背部發(fā)沉酸脹，甚至牽及該側(cè)的上臂。小南，這是你媽媽當(dāng)年教我的。”

    馬路上，周遭的路燈散發(fā)著暖黃色的光，柔和的燈光把陳小南整個人都渲染成了暖黃色。

    “我特別不希望這是真的。但我剛才看見了你胸部乳腺附近的衣服上，滲出來的血跡。你做為一個醫(yī)學(xué)生，我相信你也知道‘酒窩征’，我不知道它是不是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但是因?yàn)槿种坏幕颊咭陨隙加幸父C淋巴結(jié)轉(zhuǎn)移，所以，我想觸診，摸摸看看。”

    黃蓉見陳小南站在那并沒有讓她觸診的意思，停了會兒，她說：“在這之前你給肖銳打電話，我小人之心，還以為你是因?yàn)楣福獔髲?fù)我，但是后來我發(fā)現(xiàn)事實(shí)并不是這樣。沈主任，乳腺科全國最好的專家，沒有之一，剛剛被肖銳簽到自己醫(yī)院。你今天要找的人，不是肖銳，是他，對嗎？”

    黃蓉看著她，目光極其誠懇：“這是隱私，其實(shí)我不該這么說出來。但是小南，于公于私，我都想跟你說一句，諱疾忌醫(yī)是行醫(yī)求藥的大不該，你還有郭靖，還有肖銳，還有我，大家一起出主意想辦法，好不好？”

    夜色里，陳小南的臉色有些蒼白，她定定地注視著黃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夜風(fēng)拂著頭發(fā)，陳小南的酒意已經(jīng)全醒了，她和黃蓉并肩前行，最終還是坦然相告了：“未婚，未育，未哺乳，這都是不利因素，我全明白，我也知道你們勸我都是好意，可我隨便找個人也嫁不了呀。我愿意嫁，別人也不愿意要。”

    “手術(shù)方法定了嗎？”黃蓉問。

    陳小南在胸前做了個切西瓜的手勢：“全乳房切除，腋窩下淋巴結(jié)清掃。沒了。”

    “還可以整形。”

    “身殘志堅(jiān)呀？”她大大方方地說，“假的就是假的。”

    黃蓉一時間不知道該說點(diǎn)什么，陳小南接著說：“算啦。再說得過乳腺癌的女人生孩子，容易導(dǎo)致激素水平改變，癌癥復(fù)發(fā)，也會有遺傳給下一代的可能。我得感謝我媽，要不是她，我也來不了這世上，認(rèn)識不了這么些人，可我不愿意，萬一再生個閨女，再和我一樣，誰知道她得多恨我呢。”

    “所以就不結(jié)婚，不談戀愛，什么都不要了？”

    “要不然呢？”

    黃蓉想了想，然后說：“我要帶你去見一個人。”

    “誰？”

    “去了你就知道了。”

    ***

    翌日，黃蓉帶著一路東張西望的陳小南來到了袁媛所在的心理科門診。自從經(jīng)歷了上次的疾病風(fēng)波后，袁媛整個人已經(jīng)柔和了很多，這會兒，她所在的心理科的門關(guān)著，里面顯然有人。

    黃蓉和陳小南見狀，走到離門口不遠(yuǎn)的一側(cè)的座位上坐下，剛一坐下門就打開了，從里面走出來了一個患者，隨后電子屏上的語音播報了一聲：“零零四號，請到二號診室。”

    陳小南站了起來，黃蓉像一個姐姐一樣，拍了拍她的胳膊，目送著她進(jìn)了袁媛的診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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