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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相見-《榮寵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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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莊明憲的一番痛斥,盧東終于沒有叫嚷著要離開了,他接受了莊明憲的安排,任由她給他號脈治病。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

    丁興把一切布置得當,過來跟莊明憲回話:“小姐,已經按照您的安排,在幾個路口、我們院子外面、里面都安排了人手了。今天晚上,我會親自值夜,不管哪個方向有人來,咱們都能立馬知道。”

    人救到了,但這只是第一步,接下來還有更嚴峻的考驗在等著她。

    “好。”莊明憲道:“辛苦你了,熬過這幾天就好了。”

    丁興應聲而去,谷雨快步走了進來,不高興道:“小姐,那個盧大人說要見您。”

    莊明憲冒了這么大的風險才把他救回來,沒想到他竟然一點知恩圖報之心都沒有,還要給小姐惹麻煩。

    谷雨對盧東很不滿。

    “我不說了讓他好好休息嗎?”莊明憲看了一眼自鳴鐘,問谷雨:“他的藥泡好了嗎?”

    “藥浴泡過了,湯藥也喝了。小廝說他不愿意睡覺,非要見您不可。”

    不知道自己是病人需要休息嗎?就是他不休息,小姐也需要休息的呀。

    天都這么晚了,虧他還是朝廷命官呢,一點禮數都不懂。

    谷雨暗暗腹誹道。

    莊明憲也覺得盧東事多,不是個聽話的患者,可她想了想還是去見盧東了。

    “恩公!”

    吃了藥,盧東精神好多了,見到莊明憲,他立馬起身,要從床上坐起來。

    莊明憲把臉一拉:“你若是想下半輩子都癱瘓在床,就盡管下來!”

    盧東聽了這話,臉上訕訕地,可還是道:“恩公救我一命,我怎么不行大禮?就這一次,待我拜過恩公,就待在榻上,絕不下地。”

    “你這個人怎么這么冥頑不靈!”谷雨怒道:“你知不知道,你泡浴用的藥材是我跑了很遠才買到的,花的全是我們家公子的體己銀子,為了熬制藥湯,保持藥性不散,鍋灶里的火足足八個時辰未斷,感情不是你做的,所以你就可以隨意糟蹋了是不是?”

    她抿著嘴,繃著臉,對盧東怒目而視。

    “不、不、不。”盧東慌亂赧然地擺著手:“谷雨姑娘誤會了,我絕不敢糟蹋恩公的心意。既然恩公不讓我下床,我不下床就是,等以后我身子康復了,再給恩公行大禮。”

    梳洗沐浴之后,莊明憲終于見到了他的廬山真面目。

    跟想象中犀利疏狂的“冷面寒鐵”不一樣,盧東生的消瘦白凈,唇上一抹胡須非常儒雅,身上完全沒有鋒芒畢露的冷硬。

    恰恰相反,他看著很像是富貴人家的做館先生,斯文又和氣。

    “恩公。”盧東不再糾纏這些細梢末節,他迫切地想知道莊明憲說的那些話是什么意思。

    “既然皇上將我下了詔獄,又擼了我的官職,怎么會讓我做未來儲君的肱骨之臣呢?請恩公為我解惑。否則,我實在無法安心入眠。”

    “厲春是什么人,你應該比我更清楚。”莊明憲道:“你沒進詔獄之前,他都敢毆打于你,為何你下了詔獄之后,他反而不敢明目張膽地對你用刑?他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暗中殘害于你,你難道沒想過這中間的原因嗎?”

    盧東一愣,接著就陷入沉思。

    以他跟厲春之間的過節,厲春恨不能除之而后快,他沒有動自己,必然是有所顧忌……

    “是皇上!”盧東瞬間恍然大悟,他激動地叫了出來:“是皇上不許他對我動刑,所以他才不敢。但是又因為對我含恨在心,不甘心這樣放過我,所以,他用了這種手段。”

    “是了!是了!必定是這樣的,怪不得我只是被關押了十天,只是被擼了官職,而沒有受到其他傷害。”

    之前下了詔獄的那些人,鮮少有活著出來的。就算勉強保住了性命,也不過只是茍延殘喘罷了。更有甚者,會牽連全家,滿門流放。

    皇上此舉,分明不是真的厭棄了他。

    能這么快就想清楚其中的關節,盧東的確是個人才,莊明憲不再跟他賣關子,一語道破真諦:“因為皇上覺得你剛正不阿、一身正氣,可為肱骨之臣,準備將儲君托付給你。”

    “但是你卻太過自負,不知剛極已折的道理。如果我沒有猜錯,你之前給皇上的折子里面必然言辭犀利,毫不留情。你要做的是懲治罪犯、保一方百姓,皇帝看的卻是整個天下,整個朝堂。”

    “但是你遇事太過較真,讓皇帝非常頭疼。他一方面愛惜你不畏強權的清正之氣,另一方面又覺得你太過自負直接,不知迂回婉約。”

    “像你這樣的人,若是儲君弱了,不見得能壓得住你。”

    “所以,他要先打壓你的傲氣,讓你飽受挫折,等新帝登基,必然會重用你。”

    “到了那時,你必定會對新帝肝腦涂地,不僅為君臣之義,還為了報答新帝士為知己者死的知遇之恩。”

    盧東震驚,望著莊明憲白玉般地臉龐,驚呼出聲:“恩公,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恩公才多大,不過是個束發年紀都不到的小兒,竟然把皇帝的心思、他的性情摸得一清二楚。

    他知道有一種人天賦異稟,可聽說跟親眼所見完全是兩回事,想他盧東也算聰明之人,如今在恩公面前方知自己根本不算什么!

    莊明憲怎么會知道,還不是要感謝傅文與陸錚。

    傅文非常敬佩盧東,對盧東的事跡了如指掌,他不止一次用扼腕嘆息的語氣跟她說:“若是盧東還活著,如今必然已經是內閣首輔了,當初他可是先帝特意留給皇上的。”

    正興十年,陸錚扳倒厲春,其中一個罪名就是他殘害忠良,殘害盧東。在陸錚的審訊手段之下,厲春對此事供認不諱,詳細交代了他謀害盧東的過程,天下嘩然。

    如果不是傅文與陸錚,她一個內宅的小女子,怎么能對朝廷命官這般了解呢?

    可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我……”

    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犬吠聲,打斷了莊明憲的話。

    狗叫了!

    怎么回事?

    就在莊明憲準備出去看看之時,丁興疾步從外面走了進來,他來得太快太急,連通稟都等不及。

    “公子,大事不好,有兩個人在我們院子外面!”

    什么?

    莊明憲遽然變色,握緊了五指沉聲道:“對方是什么人?確定只有兩個人嗎?”

    “不知是什么人。”

    丁興一想到來人避開了他們在路口、院外安插的人手,悄無聲息地靠近了他們的院子,心里就一陣駭然。

    要不是小姐從姑嫂廟借來的那兩只看門狗警覺,估計人已經摸進來了。

    他真是太大意了。

    丁興愧疚道:“我聽到狗叫,立馬跑了出去,目前確定是兩個人。后面是不是還有人,尚且不知。”

    “或許只是毛賊,誤打誤撞到了我們田莊。”莊明憲強迫自己把心頭的慌張惶恐下去去,鎮定道:“我們不要自己嚇自己,先讓我們的人把門守好,不要跟對方交手。把院子里的燈都點起來,若真是毛賊,見家中人多,必然不敢進來了。”

    “公子!”丁興憂心忡忡、愧疚難當:“我已經跟對方交過手了。”

    莊明憲目光一沉:“結果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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