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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厲是該回虞城了。

    原本他想與袁王兩位小王談上一談，但那兩位的意思都十分明擺，在秦地的王權(quán)上，非要爭出高下。

    兩邊爭相拉攏俞厲，但俞厲從前只效忠袁王和王世子，對這兩位還真就沒有明顯的傾向。

    兩人見他猶豫不決，一邊派人勸說，一邊道，若是無法決定，干脆誰也不占。

    俞厲哭笑不得，這兩位，倒是不怕他大權(quán)在握掌控秦地。

    但俞厲也決定暫時不定下此事，只是給跟隨的大軍各自做主的權(quán)利，有人選了新君，也有人無法抉擇。

    “俞將軍選誰咱們就選誰，是俞將軍救了咱們性命，誓死跟隨俞將軍！”

    甚至俞厲還聽到了一些言論，表示，“俞將軍若是稱王，也是不錯之選擇！”

    這話是衛(wèi)澤言告訴他的，聽得俞厲甚是驚訝。

    如今天下，雖然也有不少百姓起義，但都未能成，天下格局暫時定在四王造反之上，而今袁王已逝，還剩三王，有兩王遠(yuǎn)在邊疆，眼下勢力最大的就是襄王了。

    說白了，不論是哪位王，還都是趙家的血脈。

    若是有人敢異姓稱王，那可是名不正言不順，要首當(dāng)其沖的。

    衛(wèi)澤言瞧了他一眼，笑了一聲，“你可敢稱這王？”

    俞厲哼了一聲，“這哪是敢不敢的事？這是能不能的事情。袁王托付我大軍，那兩位小王也敢讓我擁軍中立，我若稱王，豈不成了背信棄義的小人？”

    他說完就擺了手，“可莫要再提此事。”

    他不想提，衛(wèi)澤言也就不說了，“那就班師回虞吧，年節(jié)在即，襄王又在作亂，虞城距離襄地并不遠(yuǎn)，還有另幾座城池的守城將軍，等著咱們支援。早些回也好。”

    俞厲說是，他現(xiàn)在帶著的兵馬幾乎是之前帶出來的三倍，這些人總要有個城池安頓，寒冬臘月，不能飄在路上。

    幸而虞城是秦地能數(shù)得上的幾座大城，若是沒了虞城，別的城不敢收留他們這么多的兵馬，他們可就流離失所了。

    俞厲道好，“盡快返回虞城。”

    翌日，俞厲率大軍開拔，向虞城而去。

    貿(mào)州。

    俞姝聽聞俞厲返回，暗暗放心，只要宋又云也到了虞城，哥哥自然會給她想辦法。

    她本來準(zhǔn)備趁著周嬤嬤臥床，再去尋鄭醫(yī)婆，但鄭醫(yī)婆卻讓她再思索幾日。

    俞姝無法，倒是各地戰(zhàn)事將停，五爺有了閑暇。

    年節(jié)將近，城中各處張燈結(jié)彩，五爺便也讓人在這臨時宿下的宅院里，置辦年貨，購置新燈，枝頭掛彩。

    他在某日給俞姝帶了一套首飾。

    俞姝打開那匣子，隱隱感覺有紅色的光亮出現(xiàn)在眼睛里。

    “是紅珊瑚的頭面？”

    五爺笑了起來，親自撿了一對耳環(huán)，替俞姝戴在了耳朵上。

    “你眼睛越發(fā)恢復(fù)起來了，想來明年這會，應(yīng)該就能瞧見了。”

    俞姝的眼睛確實在好轉(zhuǎn)，之前楊太醫(yī)的湯劑加上如今的按摩功夫，她眼中約莫可辨事物影子。

    五爺帶著她去后院走動，說話間就到了上次周嬤嬤劈了個叉的地方。

    一到此處，姜蒲和薛薇兩個親眼目睹的人，就忍不住想笑。

    俞姝踩在石板上，雖是看不見，但想到那場景也勾了嘴角。

    五爺見她笑了，攬了她的肩頭，“當(dāng)時動靜極大？”

    俞姝點頭，“甚是突然。”

    薛薇在旁補(bǔ)充，“是呢，五爺，奴婢都驚到了，嬤嬤當(dāng)時那模樣，好像要唱戲一般，還下了半個腰！”

    幾人說著，又都笑了，連五爺都忍俊不禁。

    周嬤嬤正值恢復(fù)時期，讓苗萍陪她在外走動，不巧就在不遠(yuǎn)處的竹林里。

    風(fēng)吹來笑聲，周嬤嬤聽著，也曉得他們在笑什么，當(dāng)下兩手都攥了起來。

    而石板路這邊，五爺?shù)故菃柫擞徭痪洌斑@是可當(dāng)不得玩笑，幸虧是周嬤嬤探路，若是你走過去，摔了怎么辦？”

    俞姝在這話中斂了笑意。

    她也想過要是她摔會怎樣，但思來想去終是罷了。

    這風(fēng)險著實太大，萬一摔不掉，可就給了周嬤嬤可乘之機(jī)。

    俞姝低了低頭，“婢妾是個惜命的人，自是小心的。”

    五爺握了她的手，說這樣最好。

    但竹林里的周嬤嬤聽了，卻抿著嘴、皺起眉頭來。

    五爺帶著俞姝從石板路上轉(zhuǎn)了一圈，找了這府邸的管事過來，讓管事把俞姝常走的路都檢查一遍，順便把其余道路，也都該清理清理，該打掃打掃。

    周嬤嬤默默聽著，暗覺這待遇，快比得上正妻了。

    她轉(zhuǎn)身回去的時候，就叫了苗萍，“我讓你留意的人選怎么樣了？”

    苗萍說在這里人生地不熟，“兒媳還在打聽，沒有特別合意的。”

    周嬤嬤瞥了她一眼，苗萍不敢說話，周嬤嬤卻在這時，突然想到了一個人。

    “有個姑娘，你幫我去打聽一下。”

    沒兩日，商路疏通，宋又云也要準(zhǔn)備出城了。

    俞姝帶著薛薇出了門。

    薛薇這個丫鬟是個機(jī)靈的，辦事利索不多問，俞姝讓她在茶館等著，自己披了個男子的大氅，包了頭，轉(zhuǎn)身跟姚北去了城門口。

    宋又云也是喬裝打扮成了男人，世道這般亂，男子的身份比女子還是好使的多。

    她見了俞姝便笑了，“姨娘與我打扮倒無二致。”

    俞姝笑著點頭，但從懷里拿出來一物遞了過去，竟然是一包鹽。

    諸王造反之后，用鹽方面變得艱難，尤其秦地長期供不應(yīng)求，少不得需要私鹽販子偷偷賣過來。不少私鹽販子成了正經(jīng)營生，頗受造反地的歡迎。

    俞姝讓宋又云扮成私鹽販子，“撒些鹽在衣衫上，更像一些。”

    宋又云連聲道好。帶著俞姝的鹽準(zhǔn)備出城去往虞城。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俞姝一直將她送到出城的隊伍末尾。

    “多多保重，等以后我也回了虞城，咱們再見。”

    宋又云點頭，又問她，“還有什么要同你哥哥說得嗎？”

    俞姝說倒也沒什么了，“只盼哥哥惜命，我亦惜命，兄妹終有團(tuán)聚之日。”

    宋又云記下，離了去。

    城外的北風(fēng)凜冽，她迎著風(fēng)向北面看去。

    遠(yuǎn)在京城的孩子她一個都瞧不到，但她想到了俞姝的話。

    她也該惜命，也許與孩子還有團(tuán)聚之日。

    還有林驍，不知他在何處……

    俞姝返回茶館，剛走了沒多遠(yuǎn)，身后的城門處便傳來一陣喧囂。

    有官兵押著人進(jìn)了城。

    俞姝叫了姚北避到了一旁的包子鋪里。

    聽到那群官兵道是捉拿了細(xì)作，有人同捉拿的官兵爭辯，說此人不是細(xì)作。

    捉人的官兵直問，“不是細(xì)作，她放什么孔明燈？還每三天來放一次，每次放十五個，這不是傳信？！”

    俞姝聽著挑了挑眉。

    孔明燈？

    然后她便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

    鄧迎兒急急開口，“我真不是細(xì)作！我在這放孔明燈都兩年了！”

    不少人也跟著附和。

    一群人喧鬧，將從大營返城的一隊兵馬吸引了過來。

    俞姝聽著馬蹄聲便心下一跳，越發(fā)往包子鋪里面藏了過去。

    沒人發(fā)現(xiàn)她的動靜，而她聽到了男人低沉的聲音。

    “何事在此喧鬧？”

    話音落地，眾兵皆行禮拜見。

    有當(dāng)頭的人上前回稟，道是抓了個放孔明燈的細(xì)作。

    眾百姓又連道不是，“她就是個做燈籠家的女兒，放孔明燈就是給咱們看個景兒的。”

    官兵存疑，五爺翻身下馬，穆行州也再一旁，立刻讓官兵、百姓和鄧迎兒各自說來。

    各自把情況都說了，五爺又問，“可還有剩下未放的孔明燈？”

    鄧迎兒著急忙慌地拿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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