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情緒-《盲妾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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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輕了腳步,到了門口,房中沒有動靜,他撩簾子走了進去。
一室靜謐。
茶幾上擺了含苞待放的白梅插瓶,女子坐在一旁的交椅上,支著一直胳膊托著腮,不知道在想什么,出了神。
幾日不見,她似是清瘦了些,眉間籠著淺淡的愁緒,不知何事令她困擾,而白梅卻把人襯得越發清淡安靜。
五爺一不留神看住了,但轉瞬又想到了前些日的爭執,他不知如何開口,默默向上首走了過去。
俞姝在這熟悉的腳步聲里,終于回了神。
“五爺?”
“嗯。”
他應了,她站起來跟他行禮,“婢妾方才出神了,沒聽見五爺過來,五爺見諒。”
他抬手托了她的手臂,“你膝蓋還沒好,不必行禮了。”
明明前些日那般態度,眼下竟轉了個大彎。
俞姝不太適應,“看”了他幾息。
男人在她的“目光”里,清了清嗓子。
可他也不知該說什么,又不想再提及那日的不快,只好道,“天色已晚,吃飯吧。”
俞姝從善如流。
五爺直接叫了文澤,“擺飯。”
俞姝眼睛不好,姜蒲進來伺候她吃飯。
房中靜靜的,只有碗筷輕碰的脆響。
兩位主子不說話,姜蒲自然也不說話。
這些日淺雨汀受了冷待,連魚都不夠新鮮了,今日深水軒桌上擺的,可要比淺雨汀前兩日吃得鮮美十倍。
姜蒲不禁夾了一大筷子魚肉給俞姝。
只是她剛放進姨娘碗里,五爺一個眼神就落了過來。
姨娘看不見,姜蒲可被嚇了一跳,正要問五爺有何吩咐,不想五爺皺著眉指了那魚肉。
“刺都剃干凈了嗎?”
姜蒲被他冷不丁問得一愣。
“奴婢……給姨娘夾的,是沒刺的那一塊。”
她說著,還補了一句,“五爺放心好了,奴婢布菜絕不會卡著姨娘的。”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五爺一下想到了什么場景,臉色稍稍不自在了些。
俞姝卻明白了男人的意思。
她道五爺放心,“姜蒲做事還算仔細。這魚鮮美,五爺也多吃些。”
她瞧不見,但夾了自己碗中剃了刺的魚肉,朝他遞了過來。
他一愣,連忙端了碟子。
她將魚肉放在了碟子上。
男人瞧著那魚肉,半晌說不出話來。
再看她,她今日穿了一件秋香色繡纏枝蓮的方領比甲,衣衫令她更顯柔和。
五爺不由想到了她卡了魚刺的那日,他將她抱在懷里的感覺。
五爺不知怎么,那緊縮的心頭在一瞬間溫熱又舒展開來。
這是他也不曾預料的情緒。
他應好,眸中柔和倍增,順著她的話,又給她也夾了一筷子魚肉,仔細剃了刺給她。
她垂了垂頭,露出白皙的一段脖頸,“多謝五爺。”
整個廳內的氣氛完全和緩了下來,連姜蒲都忍不住松了口氣。
氣氛和緩了,五爺就問了一句,“魏家的事情,全都辦完了?”
她只用了一天的工夫,就弄清了原委把人救了出來。
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準備說一句,“辛苦你了”,但俞姝在這時開了口。
“之前人是放出來了,只是今日沈太太又來傳了信,說魏北海又同那金夫人起了爭執,還把人刺傷了,又被衙門抓了去,金家同樣使了錢,要判他流放。”
俞姝實話實說了。
她覺得這事一定有蹊蹺,不說旁的,就說魏北海做事都不肯解釋,就一定有問題。
五爺聞言挑了眉,而后不悅哼了一聲。
“既如此,便是他自作自受。魏北海自幼頑劣,就曾偷了家中錢財出去耍玩,被發現還不肯老實交代。魏連凱夫妻又多半舍不得打罵,一味縱容,甚至后來出了事,竟找到國公……”
這話沒有說下去,只是口氣重了幾分,“他有今日,是咎由自取。”
俞姝聽著,懷疑他說的人到底是不是魏北海。
她想了想,道,“這事倒也未必,魏北海言行頗為不一致,似有隱情一樣。”
就像之前魏北海被扣,誰能想到他是嫉惡如仇?
“而且刺傷就要被判流放,刑罰是不是過重了?”
俞姝這么想的,就這么說了,可那位五爺舒緩的神色變了變。
詹五爺瞧住了他的妾。
她還真是向著魏家說話……
可她又對魏家知道多少?
他生母得勢的時候,魏家順勢而上;后來他生母作惡,又是魏家遞刀;在國公爺將他過繼過去沒幾天,魏家就找上了門來,張口就要比正經親戚還高的待遇……
沒有人知道,魏家上門提出無理要求的那天,他有多窘迫。
往事如浪潮翻涌,猛烈地拍打在人心頭。
他抿緊嘴沉默半晌,抬頭忍不住問他那妾。
“你有沒有想過,你如今見到的魏家,其實也只是魏家的一面而已。曾經他們做過的事情,其實不值得你這般同情?”
俞姝在這問話下怔了怔。
她不敢說她了解魏家,只能說從她的角度,沒有發現令人過于煩厭的一面,相反,卻發現了些旁的。
當然,她也有她的私心,她還惦記著魏家的藥鋪長久穩定。
她不得不道,“時過境遷,人心易變,也許魏家早就不是以前的魏家了。”
這話一出,男人徹底沉默了。
她始終站在魏家的角度上,不會、也沒想過魏家對于他來說都做了什么。
或者說,他對魏家的心情,她其實并不在乎。
詹五爺看著他的妾,妾還在思量,可他心口又緊了起來。
這一次,緊緊縮著,縮到好像被鈍刀戳心一樣。
比之之前的感覺,更加難忍了。
他放下筷子,默默看著她,也默默地感受因為她而起的情緒。
他不由想起她初來定國公府的那天晚上,她安安靜靜地站在內室窗下。
她是夫人送過來的第十個妾室,他那時答應了夫人,在納妾的事情上點了頭,但前面九個,都被他攆了出去。
那些女子有諂媚的、有圓滑的、有木訥的、有畏縮的,也許是他過不了心里不想納妾的坎兒,全都攆了出去。
但都第十個人了,他一面覺得再攆下去也不好,但一面又想著,但凡這女子有一點令他不順眼,他又能把人攆走了。
可偏偏她站在窗下,被他晾了那么久,半分情緒都沒有,既不像那些女子,諂言迎上前,也不似有些姑娘,瑟縮如篩糠。
孤燈清影下,她眸光散著,靜默而立,似一顆挺立的青竹。
他想起了周嬤嬤提前跟他說的話——
“好叫五爺知曉,這次是個無著無落的盲女,在這亂世下沒有自保能力,尋親不成,還險些落進了青樓那般地方……”
于是他在那個雨夜里,留下了她。
……
但他有他的規矩,納了她又怕她走向和他生母一樣的道路。
他對她甚是嚴苛,每晚事后遣她離開,又因為下面的人不規矩,兩次三番地誤會了她。
她沒有吵鬧,也沒有哭泣,連替自己解釋都很少,淡然地接受一切。
她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力量,那力量支撐著她在看不見的國公府里前行。
他想他應該給她正經的妾室待遇,他不求旁的,亦沒有旁人,只要他與她能相和即可。
可不知怎么,他不由自主地將她看在了眼里。
不僅如此,她的一言一行都牽動著他。
她走失的時候他緊張;她受傷的時候他心疼;她軟言細語的時候,他心下舒展;她冷冷淡淡的時候,他在意得不行……
他明白了,他的情緒被她掌控了。
就像今日,魏家的事情還沒有弄明白,而她其實也什么都沒說。
可他不成了,他很在意,在意她首先是站在誰的角度上想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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