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送葬曲-《貞觀泥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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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映著殘血,輔兵、衙役、不良人、游俠兒歡呼著清理一具具尸體,將它們碼成堆積的尸山,也即傳說中的京觀。
好多人印象中的京觀是隋唐之際出現得多,其實不然。
《左傳·宣公·宣公十二年》,潘黨曰:“君盍筑武軍,而收晉尸以為京觀。臣聞克敵必示子孫,以無忘武功?!?
又曰:“古者明王伐不敬, 取其鯨鯢而封之,以為大戮,于是乎有京觀,以懲淫慝。今罪無所,而民皆盡忠以死君命,又可以為京觀乎?”
嚴格地說,白起埋趙卒、項羽坑秦卒, 同樣是京觀。
當然, 大家抬尸體前例行搜刮,然后懊悔地呸一聲“窮鬼”,順手將他們身上的皮衣剝了,讓他們赤條條來去無牽掛。
哼哼,別看皮子沒硝得太好,樣式也有些奇怪,可這也得是好幾張羊皮??!
洗一洗,重新改制一下,也是不錯的。
浪費可恥。
偶爾為爭一張完好的皮子,相互間瞪著眼睛吵嚷幾句、推搡幾下也是有的。
夕陽漸漸落山,空中盤旋的兀鷲待人類散開,優雅地落了下來,開始進膳。
未來幾天,它們還會有這樣的好日子。
李玄運老臉通紅,仿佛像喝過酒似的。
當然,只是仿佛,誰敢在戰場上喝酒, 都會被收拾的,無論尊卑。
“老夫長子,曾在河源折沖府當府兵,為守鄯州,慘烈于吐谷渾刀下,尸骨不全吶!今日一戰,老夫可以回去祭奠他,告訴大郎,阿耶替他報仇了!”
李玄運的大笑聲在營地上空回蕩,眼角卻有兩滴老淚滑下。
柴令武冷哼:“為了報仇,你連我與高文敏都敢坑?”
李玄運的笑聲一斂,面容一整,對柴令武長長一揖:“卻是老夫錯了。使者這般的英雄好漢,又何需我相激?算計便落了下乘?!?
柴令武哼了一聲:“若不是看你其情可憫,早就飽以老拳了。我警告你,不許對朝廷上奏虛假消息,否則朝廷因此勞師動眾,結果卻落了一場空,你想想會害了多少人?”
李玄運訕訕一笑,卻不知聽進去了沒有。
康處直的臉上難得地綻放出笑意,重重地拍著柴令武的肩膀:“亂石這一招不錯,敲掉了一萬五千人,本郎將會為你表功!”
程處默從一旁探頭過來:“吼吼,中郎將孤陋寡聞咯,馬掌本就是陛下從柴令武手中所得?!?
順理成章地,獻馬掌的人對亂石的威力有了解,不是水到渠成的事么?
柴令武笑笑:“亂石也就是第一次能發揮功效,后面那一萬人怎么來的,我都沒想明白。不過,對面的將領絕不是傻子,明天肯定會被破解了,中郎將不要再寄予厚望了?!?
轉過頭,柴令武對著狂塞鍋盔的白雨棠道:“告訴你一個好消息,莫那婁捷與他阿姆都隨伍參進了河州。”
白雨棠咧嘴笑了,面渣掉了一地。
還是莊主明白人家的心思,敞亮!
仗打到現在,其實大家都有些迷糊。
吐谷渾是早就謀劃好趁使者歸唐、大唐心理應該會松懈之機,來一場大劫掠,權當是提前零元購年貨了。
柴令武覺得,肯定是自己讓伍參等人去牛心堆救出莫那婁捷阿姆、從積石軍拐出莫那婁捷,才導致的戰爭。
李玄運覺得,肯定是天使洞悉了吐谷渾人的陰謀,才不惜以身犯險、駐守邊界。
每個人的視角,完全不一樣。
損失了一萬五千人,吐谷渾那頭也打出了真火,之所以雙方都沒有玩夜襲,一是都沒有蘇烈那樣的猛將,二是夜盲癥的比例較高,三是雙方安營扎寨、防御布置都比較到位,輕易殺不出太大的戰果。
白雨棠是猛士,不是猛將。
你讓她自己掄著長椎殺個七進七出,沒問題;
讓她帶領一隊人馬,抓瞎。
不是完全脫離了這一隊人馬,就是被這一隊人馬拖累。
所以,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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