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人的心,就硬了。 村中兒童多在巷道里玩耍,不少七八歲的孩子,竟然一律光熘熘的,最多用柳樹枝條編織一條小內內,用一根冰草繩子胡亂綁起來,就大致算是一條褲子吧。 村莊房屋十分破敗。 一些殘垣斷壁間,荒草妻妻,偶有幾朵嬌弱野花寂寥開放,噴吐著不知什么味道的花香。 “看,有人來了。” “呀,好像還是個教書先生,竟然牽著一匹大黑馬。” “看臉上不算太兇惡,應該不是官匪吧?” …… 走進一條黃泥巷子,十余名兒童追著茅元儀打聽,從何處來,往何處去,絲毫沒有因為他是陌生人而露怯。 茅元儀笑瞇瞇的點著頭,一副教書先生的模樣,讓孩童們更加舒服。 當然,也就更加肆無忌憚起來。 “喂,這位教書先生,你叫什么名字?”一名十一二歲的少年上下打量著茅元儀,皺眉問道:“這里屬于茅大帥的地盤,你這廝看著面生得很,莫不是洪大頭派來的細作?” 在三邊之地的百姓人家,飽受陜西三邊總督洪承疇麾下兵卒的禍禍。 所以,對所謂的‘那邊’,沒有絲毫好感。 理所當然的,洪承疇便有了一個“洪大頭”的諢號。 “我是個教書先生,從慶陽府來,不是細作。”茅元儀笑瞇瞇的說道。 “嗯,看著倒也白白凈凈,不像個壞人,”那孩童揮揮手,大咧咧的說道:“那就去村東頭李寡婦家吧。 記住,這一帶最近鬧土匪,晚上盡量別出門。” 茅元儀微微一愣:“李寡婦家?” 他原本就有借宿一晚的打算,不過,這借宿到一個寡婦家,不免讓他多轉了幾個念頭。 “對啊,李寡婦的兒子是洪大頭手下的官兵,壞的很,所以,來往的一些閑漢,便被村長統統給打發到李寡婦家去借宿。” 茅元儀:“……” 這個,就甚為詭異啊。 茅元儀不動聲色,打聽清楚李寡婦家的所在,牽了瘦馬慢慢走過去。 很快的,他就來到李寡婦家。 只有破敗的三間草房,院落里,荒草叢生,只是隨便看幾眼,便見其中竟有鼠兔蛇蟲之類,正自躲在草叢里探頭探腦。 這些野物也不怎么怕人。 這讓茅元儀再次心中納罕,不由得多留了一點心思:‘鼠兔蛇蟲等野物,能夠大搖大擺的在院子里行動,說明這地方根本就沒什么人氣啊……’ “有人嗎?” 院墻早已塌陷,一扇破敗木門在夕陽下搖搖欲墜,眼看著一陣風吹過,便可能會轟然倒地。 茅元儀心中暗嘆,這幾年的征戰,可是苦了這些邊界的百姓人家了。 可是,這種念頭轉瞬即逝。 一將功成萬骨枯。 這道理,他比草包皇帝都清楚。 因為,有很多人的骨頭,就是他這位‘茅剃頭’給搗騰出來的,替皇帝造反的這一年多時間里,他茅元儀手上都不干凈了。 總有一些百姓人家,會遭受莫名其妙的飛來橫禍,動輒家破人亡,這都已成為邊界之地的常態。 ‘過段時間,還是想辦法將洪承疇弄死算了,老百姓沒什么罪過,沒必要受此磨難……’ 正想著心事,一件破敗草房里,傳出一聲甚為悅耳的婦人聲音。 年紀不過三十余歲。 讓茅元儀有些好奇的,是這婦人的嗓音,竟有一抹令人十分舒服的沙啞和淳厚,完全不似窮鄉僻壤的農家婦人。 “到東廂房去歇息吧,”草房里,那婦人澹然說道:“家里兩番遭難,早已沒了糧食,客官自行尋覓吃食吧。 我一個婦道人家,加上霜居,不方便出門,還望客官海涵。” 茅元儀甚為詫異的問一句:“夫人口音,不像是陜甘一帶人氏?” “山東的,落難后流落至此,死了男人,為了一口飯吃,我賣了幾年身,現在人老珠黃,不想為一口飯食就委身于人; 客官,東廂房有草席,有鍋灶,你自行解決飯食吧。” 茅元儀聞言,心下更是有些好奇。 這婦人不僅嗓音好聽,就連說話時的語氣捏拿、言語措辭等,更是與那些農婦完全不同,而且,說話也不會遮遮掩掩,就讓人覺得挺舒服。 “我帶了糧食,夫人若是想喝一碗熱粥,不妨移步東廂房。” 說完話,茅元儀將瘦馬拴在一根木樁上,走進東廂房后,開始打掃屋子。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