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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姝有些慶幸,她幸好沒教耶律加央寫字，不然，指不定怎么被他在心里笑話。

    什么都會(huì),卻裝作不懂讓她教。

    容姝來不及深想耶律加央為何騙她，只覺得氣急了，他怎么能這樣，耍的她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她還讓耶律加央晚上過來吃飯……

    空氣里肉香一陣一陣的,容姝氣的手直抖。

    烏音珠摸摸她的手,“嫂子,你怎么了,手好涼……”

    容姝搖頭道：“沒事……烏音珠,既然你哥漢話說的這么好,你為什么沒跟他學(xué)?！?

    烏音珠撇了撇嘴：“他求我我都不跟他學(xué),他說的好又不代表教得好,他就只會(huì)說我笨。”

    烏音珠并沒有多想,她看耶律加央和容姝說話的時(shí)候說的就是大楚話，只以為容姝不知道耶律加央漢話說的好。

    耶律加央也就這點(diǎn)能拿得出手，她當(dāng)妹妹的務(wù)必替他多美言幾句,“我哥他讀過很多書，并不比話本里的狀元差，他字寫的也好看,嫂子可以多和他說說話，我哥人還很好的。”

    容姝笑了笑,“……是嗎。”

    烏音珠使勁點(diǎn)頭，“就是有時(shí)候有點(diǎn)討人厭，平時(shí)還挺好的?！?

    烏音珠還不知道自己正在火上澆油，她說的可起勁了,仿佛她有一個(gè)天下第一好的哥哥。

    “你哥還有什么好的，你再和我說說?！比萱Z氣輕飄飄的。

    烏音珠使勁想了想，只記得耶律加央總是欺負(fù)她，“……好像也沒什么了?！?

    連親妹妹都說不出來，可見他平時(shí)有多可惡，容姝真想沖過去問問，為什么要耍她。

    已經(jīng)不是騙了，騙人都沒有他這么可惡。

    可問了又有什么用，耶律加央是烏邇的王，她人在烏邇，就得向耶律加央低頭。

    但不追究容姝咽不下這口氣。

    烏音珠換了個(gè)姿勢(shì)，她揉揉肚子，“我哥他們啥時(shí)候來啊，嫂子我肚子好餓?！?

    鍋里燉了肘子，豬蹄，鹵味，容姝本來還打算炒兩個(gè)菜，一群人坐一塊吃，既暖和又熱鬧。

    耶律加央憑什么吃她做的飯。

    容姝道：“我讓金庭去看看?！?

    金庭又去問了一遍，耶律加央擺手說一會(huì)兒就過去。

    金庭悄聲退了出去，耶律加央把藥膏拿出來，伸手抹了點(diǎn)，“尼瑪，你看是不是好多了?！?

    尼瑪也沒看出什么不同來，不過狼王的左膀右臂，自然向著狼王說話，“屬下看是快好了?！?

    耶律加央：“這藥膏還挺好用，行了，晉陽送的，得讓她看見本王用了，不然該鬧脾氣。要不是她非送，本王一個(gè)大男人，用這種藥膏做什么?！?

    尼瑪達(dá)娃不敢搭話，他們只覺得肚子餓，“王，您再不過去，王妃該等急了。”

    “走。”

    耶律加央從帳篷出去，天已經(jīng)完完全全黑透了，一個(gè)個(gè)帳篷就像一個(gè)個(gè)小火堆。

    容姝用的是從大楚帶來的宮燈，她的帳篷也最亮。

    耶律加央覺得容姝帳篷離得有些遠(yuǎn)，要走好一會(huì)兒才到。

    帳篷里面暖融融的，有燭火炭火，完全隔絕了外面的寒風(fēng)。

    今天放的是大桌，燉肉已經(jīng)擺上去了，豬肘裝了兩盤，一邊放了一只，因?yàn)槿硕?，所有菜都裝了兩份，省著離得遠(yuǎn)夾不到。

    鹵味撈出來切盤，肺片，鹵腸，裝的滿滿登登的。

    豬蹄在燭光下閃著微光，每一顆黃豆都脹大飽滿，淺棕色的湯汁分外粘稠，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dòng)。

    一屜饅頭白白胖胖，容姝給每個(gè)人碗里放了一個(gè)，“不夠吃了再拿?！?

    尼瑪嘿嘿一笑，“謝謝王妃。”

    容姝聽烏音珠說，尼瑪早早就跟著耶律加央，兩人親如兄弟，所以他也早就知道耶律加央會(huì)說漢話，就是裝作不知道。

    “尼瑪大人今天多吃點(diǎn)?！?

    男人坐一邊，女人坐一邊，各自吃各自這邊的菜。

    耶律加央也不講究那么多了，反正手洗干凈了，直接上手拿了一個(gè)，饅頭摸著軟軟的，一用力就按出一個(gè)坑，松開手那個(gè)坑又慢慢回去，再次變成圓鼓鼓的饅頭。

    耶律加央猜這里面加了牛奶，所以才聞著奶香奶香的。

    饅頭是不同于面餅和青稞餅的口感，吃起來太軟了，嚼得久了還有一股子甜味，配上肉一起吃得多么美妙。

    耶律加央伸手夾了一塊肉，肘子皮連著肉，足足一大塊，他低頭咬了一口，眉頭卻驟然皺起，這肉怎么，這么咸。

    尼瑪兩頰都塞得滿滿的，他麻木地嚼著，顯然也是覺得咸了，桌上沒水沒酒，兩人看別人什么事都沒有，生生把肉咽了下去。

    達(dá)娃一直聽尼瑪說王妃做的吃的天上有地上無，他以前吃過兩回，粗淺嘗兩口，是很好吃，可今天怎么這么咸。

    烏音珠吃了一大口，“嫂子你說的沒錯(cuò)，蹄子真的能吃，唔這個(gè)豬蹄好好吃！”

    耶律加央試著夾了一塊豬蹄。

    四個(gè)豬蹄每個(gè)一分為二，一共八個(gè)，容姝給瑪吉婆婆送了半個(gè)，剩下每個(gè)人正好一人半個(gè)豬腳，豬腳很大，絕對(duì)夠吃。

    豬蹄放碗里，饅頭就沒處放了，耶律加央面容嚴(yán)肅，低下頭咬了一口。

    還是咸的，好咸，像是把鹽湖里的鹽全倒進(jìn)來了，怎么會(huì)這么咸。

    耶律加央抬起頭看容姝，他發(fā)現(xiàn)容姝也在看她。

    容姝今天穿的是紅色衣裳，眼尾也有點(diǎn)紅，不知是不是用了胭脂，容姝關(guān)切道：“怎么不吃，是不是不好吃呀?！?

    耶律加央聞言立刻搖頭，“沒有，挺好吃的，我覺得特香?！?

    尼瑪覺得自己生吃了一斤鹽，“王，這個(gè)肉，它其實(shí)……”有點(diǎn)咸啊。

    耶律加央死死盯著尼瑪，“嗯？你說這個(gè)肉怎么了？”

    尼瑪把話和鹽一起咽下去，“特別好吃，比王妃以往做的都好吃，香，還軟，和饅頭配在一塊兒吃正好，正正好?！?

    達(dá)娃一向話少，不說話光吃飯，也能從咸中找出一點(diǎn)香來。

    耶律加央若無其事道：“快吃吧，你做的很好吃?！?

    容姝：“那你們?cè)趺词沁@個(gè)表情，我嘗嘗……”

    容姝起身想要夾一點(diǎn)，耶律加央眼疾手快把她按住，纖細(xì)的手腕握在手里，好像稍稍用力，就能折斷。

    耶律加央道：“你吃那邊的，都是一樣的，我們?nèi)齻€(gè)吃得多……”

    耶律加央手上使了點(diǎn)勁兒，把容姝按了回去，她做菜做慣了，鹽放多點(diǎn)就放多點(diǎn)，要是吃到自己做的這么咸，心里肯定不好受。

    容姝叫他們過來吃飯是好意，耶律加央不想糟蹋她的心意。

    以前草根雪水都吃過，這好歹還是肉呢，怎么就不能吃了。

    耶律加央道：“吃飯就高興點(diǎn)，別給本王耷拉著臉，不想吃滾出去。”

    尼瑪達(dá)娃沒膽子滾出去，尼瑪哈哈兩聲，“這不是太好吃了嗎，沒想到豬肉還能這么好吃，達(dá)娃，你管著商隊(duì)，這一路上辛苦了，你多吃點(diǎn)肉！”

    達(dá)娃禮尚往來也給尼瑪夾了一大塊，“你守著烏邇也辛苦了，多吃點(diǎn)?！?

    耶律加央看看容姝，“快吃，一會(huì)兒該涼了?！?

    容姝試探著問：“真的沒事嗎?！?

    耶律加央：“都一樣的能有什么事，我吃給你看?！?

    他直接吃了一大口，又把豆子舀到碗里，“好吃。”

    容姝道：“那我就放心了?！?

    騙人不能饒恕，尼瑪知情不報(bào)連坐，達(dá)娃雖然不在烏邇，他就算在估計(jì)也會(huì)向著耶律加央。容姝就是不想他們吃她做的菜，只是話都放出去了，那就給他們多加點(diǎn)鹽。

    如果耶律加央說了，她就說不小心倒多了。

    如果不說，那就多吃點(diǎn)唄，回去多喝點(diǎn)水，耶律加央竟然能忍下來。

    還面不改色地吃下去。

    容姝有一瞬間懷疑自己是不是沒放鹽，她想夾一點(diǎn)嘗嘗，可筷子還沒伸出去，耶律加央就按著她的手，“你吃那邊的?！?

    烏音珠看不下去，“哥，你怎么這么兇！”

    耶律加央瞥了她一眼，“要你管，吃你的吧。”

    耶律加央三個(gè)人把肉和菜全吃完了，就剩點(diǎn)菜湯，肉那么咸，還不知道湯是什么樣，“湯還要嗎？”

    萬一容姝留著湯，豈不是知道自己做菜咸，保險(xiǎn)起見，湯應(yīng)該也喝了。

    容姝靜靜地看著他，然后搖了搖頭，“不要了?！?

    三個(gè)人不約而同地松了一口氣，不要就好。

    容姝心里微微高興了那么點(diǎn)，“金庭泡了茶，消化解膩的，你們喝一點(diǎn)?！?

    山楂片各種果干還有蜂蜜，喝著酸酸甜甜的。

    三人喝了兩大壺，才揉揉肚子離開，烏音珠留下收拾，有金庭玉階在，兩人就擦擦桌子擺擺凳子。

    烏音珠吃的意猶未盡，“嫂子，咱們也養(yǎng)豬吧，豬肉這么多，還這么好吃！”

    容姝搖搖頭，“豬身上沒毛，烏邇又冷，養(yǎng)不了的?！?

    烏音珠：“這倒也是，很多大楚能養(yǎng)的東西，烏邇都養(yǎng)不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烏邇冷呢，烏音珠怕容姝想家，“嫂子，其實(shí)這兒很好的，等下雪了，外面特別好看，我哥兇是兇了點(diǎn)，但人還挺好的?！?

    不提耶律加央還好，一提容姝就來氣，誰讓他耍她玩，活該他晚上吃的咸。

    再說另一邊耶律加央回到王帳，又灌了兩杯水，尼瑪長這么大就沒吃過這么咸的東西，剛想開口，就被耶律加央的目光嚇了回去。

    尼瑪：“王妃那兒的茶水都比一般茶水好喝。”

    耶律加央：“嗯，你們兩個(gè)回去吧，今天晚上的事，都給本王壓心底，誰都不許往外說，聽見了沒?！?

    那誰敢往外說。

    尼瑪達(dá)娃連連點(diǎn)頭，“王，那明天還去吃飯嗎?！?

    耶律加央：“她讓本王過去，本王就過去?！?

    如果菜還是咸的，他還能吃下去，應(yīng)該也不會(huì)了，就一回而已，容姝平時(shí)做菜都很好吃的。

    狼王根本沒想過容姝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他會(huì)說漢話了，更不知道烏音珠為他著想，說了許多好話，外面風(fēng)聲一陣一陣的，耶律加央擔(dān)心容姝冷，也不知道給她的皮毛用上了沒。

    黑夜像是能吞人的野獸，從上往下看，烏邇大地遼闊無際，往西北叢林茂密，漸漸得，天空飄下零星的銀粟。

    九月中旬，烏邇大地迎來了第一場(chǎng)雪。

    睡夢(mèng)中的烏邇?nèi)舜颐ζ饋恚o牛羊圈罩上毛氈，雪還不大，只是卷在風(fēng)中打的人臉疼。

    把牛羊馬匹安頓好，人們這才回到帳篷，烤會(huì)兒火，繼續(xù)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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