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周·周五·續-《那個被我活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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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監教育中心的領導動作很快,凌辰南還在上藥呢,一個自稱教育中心辦事處主任的中年男子就出現在了醫務室。
凌辰南不是教育中心的員工,是外聘醫師,而且來自于業內名頭不小的私人診所,在他們這受傷了,事情可大可小。
凌辰南其實傷勢不重,但青青紫紫看著十分駭人,又被一層碘酒一圈紗布得包裝起來,那主任一進門臉就陰了。
他朝醫務室里另一個醫生使了個眼色,對方就了然地出去避嫌了,中年男人坐在凌辰南對面的病床上,直切主題,大包大攬了一遍過錯,并保證中心一定會對他的傷勢和醫藥費負全責。
凌辰南擺擺手,說話聲音還有點啞:“這不能怪你們,鑒別犯人的心理狀況本來就是我們的工作,接這份工作的時候,我也充分理解這里面的風險。”他十分冠冕地說著交際之詞:“心理治療里面,我們都希望咨詢者能夠保持最放松、最自在的情緒,所以我也理解不給犯人戴手銬的決定。但是,送到我們專業心理醫生這邊的犯人都還是有過暴力犯罪史的危險分子對吧,那情況畢竟還是不一樣,今天就算不是我,也會有別的醫生受傷,而且……幸好咱們民警同志進來的快,不然稍有差池,可能就不只是皮肉傷了。”
官僚最討厭和有資源的知識分子打交道,那主任立馬顯出頭疼的樣子,但依舊禮貌十足地點頭說:“確實是我們考慮不周。”
“不過,發生了這種事情,也不全然是壞事,”凌辰南慢慢將挖好的坑填起:“我們能早早地發現了犯人的精神狀況和危險程度,沒有將他放歸社會傷害別人,造成無法挽回的后果,也算是咱們中心盡到了職責。”
那主任有點鬧不穩凌辰南的意思,只是順著說:“說的也是,焉知非福,得虧了醫生您盡早發現。”
凌辰南繼續說:“盡早發現還要及時處理才行,我們面對的不是一個普通的犯人,而是一個需要幫助的病人,這種狂躁、暴力、分裂的嚴重精神疾病患者,又屢次出現傷害他人的情況,需要及時隔離并就醫治療,暫時不適合集體生活。所以我建議盡快聯系他原本的關押監獄,進行轉移,我會負責出示他的精神診斷書,建議他轉到第三精神病院進行關押,關于手續的落實還要麻煩主任你們了。”
主任靜靜地吸了一口氣——眾所周知,精神病院是進易出難,坊間也有不少公立精神病院傳聞——缺乏人手、于是為了方便管理而給病人服用大量精神麻痹藥劑或穿束身衣,甚至還有傳說對病人進行腦蛋白切除手術以試圖更正他們的異常行為。但流言畢竟是流言,跟眼前的麻煩相比根本不值得考慮,而且像這種不穩定的炸彈——于他管理和公關的角度而言,送走到精神病院確實是最佳選擇。
于是兩人又聊了兩句,意見達成一致,互相握了握手,心里都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
主任離開之后,凌辰南頭靠在枕頭上睜眼盯著白色的天花板。沈寅川確實是個人渣,也確實具有反社會人格和再次暴力犯罪的潛質,但自己的行為也是不折不扣地越界了,他不但有違醫德沒有幫助他解決心理問題、反而故意朝惡性地方向刺激了他,而且還利用職權夸大了他的病癥,可能害他以后在精神病院永無天日。
這種事情一旦曝光,自己的職業生涯也算是走到盡頭了,所幸也可悲的是,沈寅川是一個無親無故的孤家寡人,是一個沒人在意的階下囚。
但是他不后悔,凌辰南想,我不后悔,雖然我是錯的。
這時候,他忽然感到一股巨大的疲憊襲擊了他——這么多天來,他一直處于精神高度緊張的狀態不說,也無時無刻不對自己這偏激的抉擇感到強烈不安。如今塵埃落定,他反而萌生了自暴自棄的頹喪想法——反正木已成舟,說什么也晚了。
同時,他也覺得很無力、很孤獨,沒有任何人能夠分攤自己的壓力和痛苦,沒有任何人能夠平復他的掙扎和罪惡感。
聽見門口有動靜,凌辰南才又坐直身子、收拾好表情——醫務室的值班醫生回來了。凌辰南站起來打了個招呼,隨后神色平靜地離開了出監中心,一路不作停留地回到了自己下榻的酒店。
明明家就在城那頭,但此刻卻感覺格外地遠。
他站在浴室里,對著鏡子拍了幾張照——本來只是淤青的傷處因為上了有顏色的藥酒而顯得更加驚心動魄,他呲了呲牙,有點痛。
又嘆了口氣,凌辰南脫光衣服洗了個澡,熱水流過傷處火辣辣得,但他也沒管,圍了一條毛巾就走了出來,翻出衣服兜里的手機。
他端著手機看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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