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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妹三人就聚集在前院的正廳里，顧澤之也在。

    四人才剛剛用了晚膳，丫鬟們給他們上了飯后熱茶、果點。

    顧澤之正在和秦則寧閑聊，聊得是神樞營，從提督于泰景聊起，一路說著神樞營副提督、坐營官、左右副將、參將……

    秦則寧聽得聚精會神，他是在京城長大，對于這些個京城武將多少是知道一點的，但是此刻聽顧澤之道來，才知道自己所知流于表面。

    顧澤之對于這些人老家哪里，什么出身，以前曾經(jīng)去過哪里任職，與哪些人是同袍故交或上峰下屬，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秦則鈺也想聽，偏生他姐盯著他背書，但凡他一個停頓磕絆，就可以看到他姐的目光躍躍欲試地瞟向旁邊的戒尺。

    秦則鈺心里苦啊，只好專心致志地先背書，琢磨著待會兒讓他哥再給他復(fù)述一遍，這也是幫他哥“溫習(xí)”功課是不是？

    好不容易背完了最后一字，秦則鈺松了口氣，連忙豎起耳朵去聽顧澤之說話，就聽秦氿隨口道：“接著！”

    秦氿把手里的那本書冊丟了過來，秦則鈺連忙接住。

    “背得磕磕絆絆的，明天先生查功課時，你也打算這么背嗎？”

    秦氿板著臉訓(xùn)起熊孩子，“再多讀十遍。”

    就坐在秦氿身旁的顧澤之一邊說話，一邊也在留心他們姐弟倆，見秦氿的杯子空了，就給她的杯子里又添了石榴汁。

    “姐……”秦則鈺的肩膀霎時垮了下來，想跟秦氿打個商量，不如他晚些回去再讀行不行。

    顧三哥難得來，自己身為主人，應(yīng)該好好招待招待顧三哥是不是？

    而秦氿想的卻是好記性不如爛筆頭，又補了一句：“回去再抄一遍……”抄一遍是不是太少了？

    “……”秦則鈺簡直要哭給他姐看了。

    這時，顧澤之把添滿石榴汁的杯子遞到了秦氿手里，含笑看著她，“這石榴汁不錯。”

    不僅甘甜，而且適宜潤嗓，緩解秋燥。

    秦氿正覺得有些口渴，順手接過石榴汁喝了兩口，以為顧澤之喜歡，大方地說道：“這石榴是莊子上送來的，甘甜芳香，你喜歡的話，待會兒走時，帶兩筐走吧。”

    她喝石榴汁時，袖口微微滑下，露出一段凝霜皓腕，手腕上赫然戴著前幾日顧澤之送的那只嵌滿紅寶石的金鐲子，那顆顆大紅寶石猶如晶瑩的石榴子粒般，色彩鮮艷。

    她果然喜歡自己的禮物！顧澤之唇角翹得更高，聲音柔和，“嗯，我很喜歡。”

    秦則寧眼角抽了抽，總覺得顧澤之這話聽著怎么話里藏話的，當(dāng)著自己的面，撩自己的妹妹，未免也太囂張了吧！

    秦則鈺看著他姐和顧澤之說話，心里松了一口氣，給顧澤之投了一個感激的眼神。

    多虧了顧三哥幫了自己，要是讓他姐再說下去，沒準(zhǔn)抄一遍就要變成抄十遍了。

    秦則鈺大方地說道：“顧三哥，等你吃完了，再來跟我說，我和三姐再給你送幾筐去。

    千萬別客氣！”

    秦則寧：“……”

    這缺心眼的熊孩子真是他弟弟嗎？

    不會是抱錯了吧？

    顧澤之笑容更深，淺啜了口石榴汁，薄唇被那鮮紅的石榴汁染得更紅，添了幾分艷色。

    這時，廳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夜晚的寧靜，粗重的喘息聲壓過了外面細(xì)細(xì)的蟲鳴。

    一個青衣小丫鬟氣喘吁吁地跑來了，也顧不上喘口氣就跨過了門檻進(jìn)來了，稟道：“大爺，崔嬤嬤來了，說是有急事。”

    秦則寧、秦氿與秦則鈺皆是心里咯噔一下。

    崔嬤嬤是秦太夫人身邊貼身服侍的，這個時間都宵禁了，她突然跑來，總讓人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不一會兒，崔嬤嬤就隨另一個小丫鬟來了正廳，她臉色發(fā)白，額頭布滿了冷汗，焦急地說道：“太夫人……她不太好，大爺，三姑娘，五爺，趕緊回侯府去看看太夫人。”

    兄妹三人皆是面色一變，秦則寧急忙問道：“祖母怎么了？”

    崔嬤嬤喘了口氣，慌慌張張地說道：“太夫人晚膳前人還好的，用了晚膳后，就說腸胃不太舒服，似是不克化，奴婢就讓人去給太夫人煮消食茶，可是喝了消食茶后，人就更不舒服了，躺在榻上起不來……”

    太夫人身子不適，崔嬤嬤本來是應(yīng)該在太夫人身邊伺候的，但是她讓人去請大夫，大夫半天都沒來，她就去問蘇氏要不要求三姑娘幫著請個太醫(yī)過府來給太夫人看看，反而被蘇氏痛罵了一通：

    “崔嬤嬤，你是府里的老人了，怎么一點小事，就咋咋呼呼的！”

    “你動不動就提三姑娘，是想用三姑娘來壓我嗎？

    ！”

    “母親只是有些不克化罷了，請什么太醫(yī)！”

    崔嬤嬤算是看出來了，蘇氏就是跟三姑娘置氣，所以才硬是不肯請?zhí)t(yī)。

    眼看著秦太夫人模樣越來越虛弱，崔嬤嬤心里不安，就趁亂溜出來了。

    “我出來時，大夫還沒到，也不知道現(xiàn)在太夫人人怎么樣了。”

    崔嬤嬤憂心忡忡地說道。

    秦則寧與秦則鈺皆是眉宇深鎖，秦氿若有所思地想著：秦太夫人怎么突然就病了呢？

    三天前，她來這里時人明明還好好的。

    秦則寧忙道：“我們過去看看。”

    不管怎么樣，秦太夫人病了，他們肯定是要過去看一看的。

    兄妹三人紛紛起身，秦則寧正要吩咐小廝去請個大夫，就聽顧澤之提議道：“拿我的帖子去請?zhí)t(yī)吧。”

    忠義侯府的是沒有資格用太醫(yī)的，但顧澤之是宗室也有郡王爵位，是能召太醫(yī)問診的。

    秦則寧自然不會跟顧澤之客氣，連忙吩咐小廝備了筆墨，又喚來了大管家，吩咐他帶著顧澤之的帖子去太醫(yī)院，讓太醫(yī)直接去忠義侯府。

    見狀，崔嬤嬤暗暗地松了口氣，慶幸自己跑了這一趟。

    兄妹三人與顧澤之一起急急地朝儀門處趕去，銀色的月光柔柔地灑了下來，樹影婆娑，桂香陣陣。

    顧澤之突然對秦則寧說道：“阿寧，你還記不記得馮世炆？”

    秦則寧先是疑惑地挑眉，跟著想到了什么，雙眸睜大，難掩驚色，感覺原本馥郁的桂香濃得令人有些氣悶。

    顧澤之說話的聲音不算大，正好只有秦則寧和秦氿聽到。

    他另一側(cè)的秦氿拉了拉他的袖子，挑眉看著他，意思是——

    你這句話什么意思？

    顧澤之道：“馮世炆四年前在徽州任布政使。”

    秦氿連現(xiàn)在朝堂上的朝臣都記不全，更別說四年前的官員了，只能從顧澤之的語氣中聽出這什么馮世炆四年前似乎遇了什么變故，于是她又扯了扯顧澤之的袖角，意思是——

    你繼續(xù)說。

    顧澤之就俯首與她低聲細(xì)說，四年前徽州水患，馮世炆令鴻峰縣開閘泄洪，估算錯誤，淹了一個村落，數(shù)千人無家可歸，馮世炆本應(yīng)上京受審，恰逢其母亡故，馮世炆因此丁憂，回了老家為母守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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