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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shí)皇帝知道得也不算太早，是顧澤之啟程去閩州前，特意托了皇帝，也是顧澤之提議借這次的事為秦氿正名。

    皇帝覺得有理，也覺得秦氿與秦昕本就該各歸各位，就應(yīng)承了下來，讓顧澤之放心走。

    但這種事皇帝又怎么能告訴皇后呢，豈不是讓她擔(dān)心嗎？

    皇帝眼神溫柔地看著衛(wèi)皇后，笑意自唇角蔓延開去，心道：估計(jì)連小氿那丫頭都不知道澤之托了自己這件事，澤之對小氿還真是上心。

    自己這門親事真是指對了！

    皇帝覺得自己還頗有當(dāng)月老的資質(zhì)，嘴上笑吟吟地哄衛(wèi)皇后道：“今天朕剛剛得了稟，知道五城兵馬司拿下了李金柱，覺得是個好時機(jī)，干脆就順勢而為，把李家與徐家一起解決了。”

    皇帝這么說，衛(wèi)皇后也就信了，沒有半點(diǎn)懷疑。

    應(yīng)該說，她也沒想過皇帝會騙她。

    衛(wèi)皇后慢慢地喝了兩口茶，在心里把事情梳理了一遍，挑眉又問：“皇上，那徐家呢，就真這么放他們走嗎？”

    李金柱與趙阿滿這兩口子犯了殺人罪，雖然還逃了一個，但是既然人到了京城，那就肯定能抓住的，衛(wèi)皇后就暫且撇開沒提。

    在她看來，徐家也不是什么無辜之輩，當(dāng)初定親的事可以當(dāng)做他們花錢給兒子娶媳婦，不算罪過，可這回他們不然怎么會被人隨便一哄，就進(jìn)京來害小氿，明顯不懷好意。

    皇帝勾出一個心知肚明的微笑，道：“本來倒是能定徐家人一個敲詐。”

    只是顧璟太蠢，徐家要什么，顧璟就給什么。

    衛(wèi)皇后聞言，心里還有些不痛快，就像是被喂了口餿飯似的。

    皇帝自是看得衛(wèi)皇后不太痛快，又哄著她道：“容容，朕會下旨讓地方官查查徐家。”

    像徐家人的行事做派，肯定在當(dāng)?shù)胤高^些大小不等的事，只不過，有時候民不告，官不究罷了。

    衛(wèi)皇后精神一振，親自去給皇帝泡了杯茶。

    夫妻倆言笑晏晏，就如同民間最普通的夫妻倆似的，氣氛溫馨和樂。

    周新十分會看眼色，悄無聲息地退出了御書房。

    雖然皇帝這么說了，但是，沒半個月，他就得了稟報，徐家三人在晉州被流匪殺了。

    今年初，因徽州鬧災(zāi)，有一些流民北上避難時途徑晉州，而晉州又時有流匪出沒，那些流匪吸納了一部分流民，隊(duì)伍日漸壯大，幾伙流匪如今占山為王，在當(dāng)?shù)匦纬闪艘还刹恍〉膭萘Α?

    因著皇帝下了旨晉州知府查徐家的事，所以當(dāng)?shù)毓俑狭诵模旒乙怀鍪拢瑫x州知府立刻就上了折子稟了此事。

    說是徐家三口人在晉州大青山附近遭遇了流匪，一行人不僅被搶走了財(cái)物，而且所有人都被殺了，沒留下一個活口。

    當(dāng)天，皇帝在早朝上下旨剿匪，立刻又引來一片此起彼伏的反對聲：

    “皇上，臣以為不妥。”

    “閩州的匪亂尚未平定，國庫空虛，財(cái)政不堪重負(fù)。”

    “李大人說得是。

    今年因?yàn)榛罩菟迹粌H少了稅收，而且朝廷還要撥銀賑災(zāi)……”

    朝臣們一個個地站了出來，神情慷慨激昂，語氣擲地有聲。

    此前，皇帝下旨平閩州的時候，并沒有在朝堂上提前知會，不少朝臣其實(shí)心中多少有些膈應(yīng)，現(xiàn)在拿閩州之事說嘴，其實(shí)也是覺得皇帝當(dāng)初心太急，畢竟國庫里就那么點(diǎn)銀子。

    皇帝當(dāng)然知道國庫沒銀子，自打他登基那一日起，大祁的國庫就沒豐盈過。

    先帝年輕時雖稱不上英明神武，也算兢兢業(yè)業(yè)，但晚年昏庸奢靡，彼時大祁戰(zhàn)亂災(zāi)害不斷，先帝卻視若無睹，生生地搬空了國庫，只為修建行宮園林，供其享樂。

    十年前，當(dāng)皇帝登基時，留給他的就是一個千瘡百孔的大祁。

    這些年來，這個窟隆，始終都填不平。

    所以，當(dāng)顧澤之提議平閩州時，皇帝明知國庫緊張也同意了。

    一旦閩州平定，從長遠(yuǎn)來看，可以發(fā)展海貿(mào)，能為國庫帶來不少銀子；近的說，這些年來，閩州那邊的海匪搶了不少的財(cái)富，剿匪的同時，朝廷也能理所當(dāng)然把這些財(cái)富收歸國有，用來填國庫的窟隆，解大祁的燃眉之急。

    站在隊(duì)列前方的承恩公氣定神閑地看著這一幕，唇角翹了翹，神情悠然，一派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

    他一個淡淡的眼色，幾個反對的朝臣就更來勁了，越說越嚴(yán)重：

    “皇上，大祁與北燕戰(zhàn)事方平，這些年北疆軍死傷無數(shù)，百廢待興，此次宸郡王帶兵平閩州，怕是又要折損不少兵力，耗費(fèi)軍需更是一時難以估計(jì)。”

    “現(xiàn)在再動晉州，無異于拆東墻補(bǔ)西墻……”

    聽著這些朝臣近乎危言聳聽，皇帝冷笑著打斷了對方：“我大祁連剿個流匪都能亡國了？”

    皇帝高高在上地俯視著下方的群臣，把他們各異的神情收入眼內(nèi)。

    他自然不是一時沖動才提出平亂晉州。

    上一季的春稅大部分都用來鎮(zhèn)災(zāi)了，國庫里的一部分銀子都撥給了這次平閩州上，夏稅還沒上來，朝廷確實(shí)很難，要打仗不僅要有兵，至少也要有糧草以及其他輜重。

    皇帝的眼神越來越深邃，閃爍著復(fù)雜的幽光，想起了顧澤之臨走前說的那番話：“皇上，現(xiàn)在國庫空虛，諸事艱難，要用錢的地方多的是，十萬火急時，不妨空手套白狼……”

    皇帝轉(zhuǎn)了轉(zhuǎn)拇指上的玉扳指，忽然話鋒一轉(zhuǎn)：“眾位愛卿所言也不無道理。”

    眾臣皆是一驚，大部分人都沒想到皇帝這么輕易就改變了主意。

    承恩公的唇角翹得更高了。

    一個大臣正要站出來贊幾句皇帝英明之類的話，就聽皇帝唏噓地又道：“朕本來是屬意由二皇子領(lǐng)兵的……哎。”

    承恩公唇畔的笑意霎時僵住了，瞳孔微縮。

    皇帝似是自語，但聲音又足夠讓金鑾殿上的大部分朝臣聽到，氣氛立刻就發(fā)生了一種微妙的變化。

    承恩公心潮翻涌，這可是二皇子的一個大好機(jī)會。

    他再也按捺不住，立刻從隊(duì)列中站了出來，對著正前方的皇帝作揖道：“皇上，二皇子英勇果敢，有乃父之風(fēng)，一定能夠不負(fù)皇命，平頂晉州之亂。”

    此言一出，方才反對剿匪的朝臣們面面相看，臉上露出幾分尷尬之色。

    皇帝淡淡地說道：“可是國庫沒銀子。”

    承恩公：“……”

    二皇子因?yàn)橹芭c北燕和談的事，惹了皇帝不悅。

    但是，皇帝既然有心讓二皇子復(fù)雜晉州剿匪的事，說明皇帝對這個兒子還是頗為看重的。

    二皇子若是把這次晉州平亂的差事辦成了，不僅可以將功贖罪，還能獲得兵權(quán)，更可以贏得朝臣的稱頌與百姓的擁護(hù)。

    皇帝嘴角微勾，繼續(xù)道：“此事就暫且作罷。”

    承恩公心里很快就有了決定，義正言辭地對著皇帝說道：“皇上，晉州匪亂，民不聊生，剿匪是于民有利的大事，作為臣子，理應(yīng)為社稷獻(xiàn)上一份力，臣等愿意為了黎民百姓，湊齊這筆平匪銀子。”

    他的意思是，不要國庫出銀子，他自掏腰包去平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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