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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這種面對(duì)面的情況，她曾經(jīng)想過了很多次，但都不過只是幻夢(mèng)而已，沒有一次，能夠像是眼前這般真實(shí)。

    因此在兩年之前，敖景突然察覺到，原來這道人竟未曾隕落時(shí)，她本該在見到之后，應(yīng)是要生氣的。

    整整一千八百多年啊...

    她想問問，他這一千八百多年，到底都用在了哪里，到底都干了些什么，為什么連去找她見一見面都不愿意。

    但，當(dāng)再一次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看著那張雖有些微變化，但依舊與當(dāng)年神采一般無二的面龐時(shí)。

    本來心頭生出的火焰，就好似被一盆涼水從頭澆下，便直接給澆的熄滅了。

    哪怕跋涉千山，跨越萬水，又在他不知道的角落，替著他擋下殺劫，彈指間消弭了一尊東海的妖王，全然不顧后果。

    但敖景，卻依舊只覺值得。

    誰叫她最開始沉淪于無邊黑暗，唯一覓得捕捉到的光，是他呢。

    緣起緣滅，因果交織。

    越是心中孤寂，不易與人交心者，便越是無法釋懷。

    就像是那戲曲之中唱的：

    ‘他教我收余恨、免嬌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

    但是，倘若真的能夠忘卻前塵，苦海回身。

    她又怎得會(huì)因此蹉跎歲月，耽擱至今，都不敢去踏過那最后一重關(guān)隘？

    元神一生，便有心魔之劫難，無形無相，為你照盡前塵。

    凡有渴望而不可得，心中最所思之事者，便有可能沉淪其中，萬劫不復(fù)。

    真龍壽元漫長(zhǎng)，她這一生修行，又是了無牽掛，唯只系一遺憾爾。

    哪怕是趙紫瓊，也及不得她，因?yàn)槟桥耍念^到底還是裝著幾分家國(guó)天下，所以她必須砥礪前行，不能倒下。

    也正因如此，這最后一關(guān)，她過去了，而她則不敢去邁。

    她怕邁步過去，就再也沒有機(jī)會(huì)，去履行那一道諾言了，也有可能貪戀鏡花水月，就此沉淪于心魔劫中，再逃不開。

    本以為，要直至生命暮年，或許才會(huì)嘗試走出。

    可現(xiàn)在...

    看著酒樽，女子怔怔出神，片刻后，才突然驚覺，眼瞼有些濕潤(rùn)。

    原來這么多年過去。

    在他的面前，自己即使千帆過盡，可依舊是收不住性情，和那個(gè)曾經(jīng)不經(jīng)世事的小姑娘，一般無二啊...

    “這樣子，還妄想在之前去渡元神劫難？”

    “怕是頃刻間，就沉淪其中，無法脫身了吧。”

    敖景自嘲一聲。

    隨即撩起袖子，輕拭了下眼角微微水潤(rùn)，便仿若無事，美目盼兮，巧笑嫣然：

    “當(dāng)然過的很好。”

    “本君乃是真龍血脈，圣血嫡傳，距離那天下絕巔，也不過只差了半步而已。”

    “出去跺一跺腳，就能叫整個(gè)西海震上三震，也就是這東荒山高路遠(yuǎn)，不識(shí)我之威名，不然非不得將你嚇?biāo)溃　?

    邊說著，敖景邊抬起眼前的酒樽：

    “此酒，乃是我覓得八種上乘靈酒方子，融會(huì)貫通，又輔以東海特產(chǎn)的珍惜靈材‘塵夢(mèng)草’為引，繼而釀出的酒水。”

    “命名曰：塵。”

    “嘗嘗吧。”

    說罷，女子一仰頭，露出雪白的頸部，‘咕咚咕咚’，便將酒樽之酒一飲而盡。

    “你問完了我，我倒是也想問一問你。”

    “這么多年，你又是如何過的呢？”

    “還有，為何又叫季秋了？”

    放下酒樽，鬢角青藍(lán)色的發(fā)絲垂下，敖景纖長(zhǎng)的手指盤旋著，語氣故作無意，只似閑聊般說道。

    而那對(duì)坐道人，手掌流連于酒樽之上，正思考著那‘塵’酒，莫不成是之前陳玄所提及的佳釀。

    待聽完敖景所言，這才苦笑一聲：

    “這種事情，我也不知該如何與你講述。”

    季秋想了想，倒是組織了一番措辭：

    “你可相信，這世間有輪回轉(zhuǎn)世之說？”

    道人語氣諱莫如深，隨后悠悠便道：

    “我曾經(jīng)覓得幾分莫大機(jī)緣，能在壽元告罄，瀕臨隕落之時(shí)，以神魂與真靈作為寄托，勘破胎中之迷，再活一世，重走仙路。”

    “這也是我為何曾告知與你，我不會(huì)隕落的原因。”

    “不過很遺憾，此法也有局限，再加上往前數(shù)世，都無緣破境更高，是以蹉跎歲月。”

    “不然我若覓得你的消息，無論如何，都會(huì)選擇跨越千山萬水，與你見上一面才是。”

    “你看你我二人昔日締結(jié)未消的神魂契約，是不是這樣？”

    “我若是此世不能再度破境金丹，恐怕你我之間，依舊是見不得面。”

    季秋說的誠(chéng)懇，臨時(shí)編造的一番話，也算是透露出了不少信息。

    不過能被他有信心告知的人，也不會(huì)貪圖他話語里所講述的機(jī)緣就是了。

    因?yàn)檩^之于這些，她們更加在乎的，顯然還是他這個(gè)人。

    其實(shí)，倒是也不怪季秋感觸沒有敖景來得深刻。

    那第三世分別落幕，到了如今再證金丹，時(shí)間線對(duì)于季秋而言，甚至還過了不到十年。

    而十年光陰，對(duì)于動(dòng)輒幾十上百年的修行者來講，根本算不上是多么遙遠(yuǎn)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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