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白晝 賢者說,大陸傳說里有兩個來自不同國度的王子,當他們還小時,一個落難而另一個收留他,教他;多年之后,收留者遭遇了詛咒,發瘋般屠戮了整個王宮,因羞愧而戴上面具、逃進山野中,當初被教導的王子偶然發現了他,刺破那副面具,讓他重見天日。 賢者說,不必在此刻哭泣,是那時收留者告訴落難者的話。后者反還,讓對方明白此刻不同于過往,新生永遠存在。 伍六七擊敗的英雄已然只剩最后兩位了,他即將取得角斗場最后的勝利。 沒有人可以擋得住他的步伐。 從此世間多了星夜的王子,保護行人,驅散他們對于黑暗的恐懼。 病榻上的人陣陣抽搐。上一次也是這么干坐等著,是在稷下。賢者療傷,閑時無意叨念著故事。 封印了被邪血感染的傷口,伙伴疲憊地睜開雙眼。賢者說,小心不要傷著第二次。 兩天前,無主之城城門里走出被武器壓彎了背的身影。陣線之外,所有人等的是玄雍最強悍的將領,沒認出他來。 身影晃蕩了一下,倒在地上。士兵們圍上去。除了那佝僂的姿態,和不知為何罩于臉上的面具,可以確認這就是白起。有人想把面具摘掉,被伸手死死按住。 面具后傳出聲音,暗啞得仿佛來自地底。 “不是我。” 大家說他昏迷不醒,接連地喊著“別看我”或者“不是我”。他說地上都是眼睛。天空與夢里也是。 君主大概明白為什么。戰役結束當天,君主就去了無主之城。那很寂靜,只有收尸的士兵們悉悉索索的腳步,把血跡從墻上擦除的哧哧聲。 他不知道前一晚在這走著是什么感覺,或許是做噩夢的感覺。但他很少做噩夢。 君主視察了新筑邊境的防線。 無主之城與南荒之間,玄雍這片山崖往下投下最長陰影的頂點,陰涼與黑色警告著沙漠上空的驕陽,新秩序宣戰邪血污染的源頭。 童年時代某天,他聽蒙將軍講南荒將有血災,未知術士將在那里部落做一種不可預見危險的實驗。 之后盛行玄雍的消息卻是,南荒人終于揭開了他們的本來面目。那些怪物,他們來了。 他們的獠牙已經長出,他們的面容已經畸變。前往玄雍求醫的南荒人越來越多,玄雍人并不喜歡這樣,此后病源變為交戰,沖突愈發劇烈,以至他與伙伴稷下求學時都撞上血族軍的包圍。 而當他們稷下歸來時,玄雍人已與血族軍和解,沖突化作侵蝕,都城已經報廢。 城市里并沒有關于危機的氣息。追尋幸福對常人來說太過漫長,一滴血交易卻能縮短這一時間。 一夜間孩子就成為大人,他的祖母返老還童。“過程”或者“規律”被視作未來自然界的螻蟻。 新君主命令把血族軍打回南荒。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但還是做到了。 他的身邊有不可摧毀的人。血族軍連連敗退,最終激戰無主之城。 那些未合眼的死者看到,最后有不可控制的力量攥著那位屠戮者,甚至沒有人在與他作戰,他還在揮著武器。他停不下來,發出心底深處的哭聲,又發出不屬于自己的笑聲。 發現自己的臉在流血,才歇下來。 他驚慌地爬在死人之間問詢怎么止住血。他們都看著他,但他不太想被看見。找到了一個面具戴上。 藍紫色肌膚的怪醫面無神色地將搖動藥瓶。他曾是方士學生。盡管已經與老師決裂,但不妨礙仍用他教的那套方法。 他再次詢問君主是否要這么做,用血方法換全部血,傷者從此就是純然的血族。沒有人的血液,就沒有傷口,沒有記憶和痛苦。 另一種方法,臉上傷口在光線中曝露三天。邪血會退縮,傷口不會致命, 但也永不會愈合,他的容貌會變成怪物,他將在無盡的噩夢里活著。 君主想起賢者講的故事。他伸手揭掉面具。光線照到那張痛苦的臉上。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