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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年代,在這樣一個小縣城里,工人還是有一些地位的。最起碼,搞對象的時候是有挑挑揀揀的資格的。如果譚建軍愿意,盡可像廠子里的其他青工一樣,當一個快樂的單身漢兼月光族,再等著啥時候靠父親的關系換一個工作更輕省、收入更高的工作。
不過,譚建軍是見過一些世面的人。他曾經跟著出差的父親去過一些大城市,光是在***廣場擺著敬禮的Pose拍的照片就有好幾張,分屬幾個不同的年齡段,這在延秀縣城里是很少見的。
在大城市的見識,讓譚建軍覺得窩在一個小縣城里混吃等死太沒意思了,他想追求更有品味、更刺激的生活方式。
在廠子里,他有一個「業余華僑」的雅號,這不僅是因為他有著土味的「洋派」裝束,更因為他言必稱外國,動輒就說人家外國如何如何,好像他曾經去過多少個外國似的。
他15歲那年,隨父親出差去北京,在大街上曾經遇到過一位外國人,其實也就是隔著幾米遠看過一眼,這件事便一直掛在他嘴邊上,說了許多年。關于與這位不知姓名的外國人邂逅的經歷,經過他的不斷演繹,已經成了他與外國人談笑風生,如果不是考慮國際影響,外國人都恨不得和他拜把子的那種。
順便說一下,他自己的印象中似乎也是如此了。意Yin的最高境界,就是到最后自己都不記得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了。
這一次,高凡一行到延秀化肥廠來拜訪殷寶文,他們還沒在殷寶文的辦公室沙發上坐下,關于「廠里來了一個外國人」的新聞就已經傳遍了全廠。車間里的眾人都在談論著下班以后要去廠部外面看看外國人長什么樣子,同時又怯生生地擔心這樣做會不會有辱國格廠格,會不會違反「不得圍觀外賓」的規定。
這時候,就有一些平日里暗戳戳看不慣譚建軍得瑟的人開始攛掇他,說他既然15歲的時候就已經能夠跟外賓談笑風生,那么現在是不是也可以去和外賓聊幾句,順便幫大家刺探一下有關化肥廠改為合資企業的事情。
作為一名業余華僑,譚建軍自然也是想去看看外國人的,再加上旁邊人的慫恿和擠兌,他便下定決心了,準備一下班就去廠部門口等著,無論如何也要跟外賓搭訕上幾句。如果真能和外賓聊上幾句,自己后半輩子不是又有更多的談資了嗎?
一個上午,他在車間里一邊看管著設備,一邊在腦子里回憶著自己學過的英語,想著如果見了外賓,第一句話要怎么說,第二句話要怎么說,笑的時候應當露幾顆牙。
化肥廠的設備是24小時不間歇運轉的,所以化肥廠的工人上班是三班倒。譚建軍下班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了,他飛快地脫掉工作服,從工具箱里拿出自己的華僑裝束換上,再跑到廠部樓下,一打聽,才知道外賓已經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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