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去的二十騎，回來了十九騎，尹集點兵之后發現孟勁風并不在隊列之中，便問道：“分別前孟勁風去了什么地方？”

    “秉統領，孟勁風去了西南方向，算他腳程此刻應該已經要回來了才對。”隊伍里只有一位，孟勁風的同鄉好友，也來自大芝邑，叫黃密林。

    一組斥候叢里出兩個同鄉好手不經常遇見，更何況是在黑龍騎這種精銳部隊里。孟勁風走之前只將自己的去向告訴了黃密林，可現在隊伍集結，二十騎里就差他一個，不由得讓人懷疑孟勁風是不是半路上出事了。

    軍帳里尹集眉頭一蹙，不自覺的望向了武躍年所在的帳篷，上次他一頓分析結果被人駁斥以后便不發一言，但實則卻真的預言到了敵人會在西南角埋伏。黑龍騎的斥候訓練有素，如果沒有遇到敵人絕不會被別的閑事所牽絆，沒有其它的可能，應當就是在西南角遇到了敵軍。或有可能就是胥陀風的部隊！

    尹集瞇了瞇眼，又重新望向沙盤，斥候叢反應回來的情報已經說明問題了。他沒有必要再派人沿著孟勁風離開的方向去探，手指隨著沙盤地形往西南方向滑行，正好落到了蛟北陂落云縣上。

    “落云縣是西南角的交通樞紐，堅壁清野的政策收網到最后定然就在落云縣結束，孟勁風很有可能去了那里，而胥陀風也有極大可能在蛟北陂駐扎大軍……”說話間，尹集其實便已經下定決心要往哪里進攻了。

    東南角地形復雜，雖然現在還不能確定胥陀風大軍位置，但如果他們真就在西南角的話，尹集也沒有別的選擇，只能強打西垂東南方向，往沒人的地方鉆。最好趁現在蹇叔還沒有整頓好川秦騎軍，是黑龍騎最大的機會。

    “召集眾將，軍帳議事！”

    “喏！”

    不一會兒，眾將士紛至沓來，武躍年也在人群里，只不過，這一次他沒有言語，面無表情，其余將領也意識到統領可能下定了決心，來之前就在路上做好了發兵的心理準備。

    果不其然，只見尹集輕咳一聲：“看來武少尉的推斷沒有錯，我派出去的二十騎斥候只回來了十九騎，其中一騎在蛟北陂淪陷，諸位請看蛟北陂地形……易守難攻，而且整座西面山被隱藏在老林子里，視野并不寬闊，胥陀風有多少人？在秦帥蹇叔還沒有抵達前，他麾下頂多三四萬大軍，而且騎兵數量極少，還多是步兵和弓兵，加上其人撤軍時攜帶走了城內兵庫軍械和糧倉里的糧食，不可能走太遠。蛟北陂的確是最好的突襲地點，胥陀風肯定也認為我大軍定會進攻西南角，所以才有此計策。”

    武躍年仍舊沒說話，站在人群里沉默著，他的推斷本身沒錯，可就是有營內老將看不慣他鋒芒太盛，經常和武躍年對著干，他年輕，不好在大軍之中說什么，只能受這份氣。現在忽聞尹集對他的判斷予以肯定之后，心里有了許多底氣，頭也抬起來了，眼中射出精芒，盯著那個之前曾駁斥過他的黑龍騎老將婁殺青。

    婁殺青也感覺到了武躍年的眼神，翻過去瞪視了他一眼，還是很不服氣的樣子。不過武躍年不再與婁殺青一般見識，再次躍出人群，沉聲抱拳道：“末將愿意領兵夜襲蛟北陂，燒了那胥陀風的糧草！現在整個西垂境堅壁清野，秦國的糧草也不太容易從西面輸送過來，兵法云，擒賊先擒王，胥陀風若是被殺，西垂函谷道全境勢必會落入我大靈手中！統領，機不可失啊！”

    尹集看了他一眼，心里嘆了口氣，仍舊是年輕，格局還是不夠大，軍帳中的老人，尤其是婁殺青聽了此言，也是不屑的一笑。其實根本沒必要去跟胥陀風硬拼，這次靈國向五國舉兵，討伐天下，講究的就是個速攻，失去了速度上的優勢，靈軍鋒芒就會阻滯在戰場上，留給敵人更多斡旋周折的空間。

    在軍帳大部分人心中，殺胥陀風只是這次行軍大戰中的一個過程，誰能斬獲此人首級，便是一樁巨大的功勞而已，可戰事的根本目的，完全不是殺一個秦國將領，哪怕他是當世的名將，在大局觀里還是不夠資格入黑龍騎大軍法眼。

    武躍年的確年輕，資歷也淺，放在普通軍隊里妥妥就是一少校爵的領袖，可在黑龍騎卻仍舊是嫩了許多。尹集拍了拍他的肩：“我們不打胥陀風，而是進軍東南角，兵逼函谷道外，打雍都！”

    聞言，武躍年整個一愣，完全沒有想到尹集會是這種決策，當場大急：“可統領，若不攻打西南角轉而打東南，胥陀風引軍來截，如何是好？函谷關是我們重要的糧草運輸站點，大軍要往前推，就不能有后顧之憂，貿貿然打東南角，雖然可輕松破境，逼出函谷道外直指雍都，可難保胥陀風不會動身啊！函谷關若是被襲，糧草根本進不來，那我大軍不就成了一支孤軍了嗎？！”

    他很是激動，惹得軍帳里眾老將不滿，婁殺青冷笑道：“年輕人就是年輕人，還是聽大統領的吧，你的想法雖然沒錯，可也太高估這幫秦軍，也太低估我大靈精銳了，黑龍騎豈是他們說困就能困的？函谷關上屯駐的迫擊炮，哪怕只留下一百門，也不會讓胥陀風那區區三四萬小卒破了函谷，多學著點！武少尉！”

    武躍年大怒，當仁不讓道：“胥陀風乃當世名將，麾下大軍戍邊多年，皆是百戰之卒，如此小覷敵人，婁將軍怕是要吃大虧！”

    尹集其實心里很清楚武躍年所說的道理，胥陀風不能小覷，萬一他來截中，把函谷關一控制，糧草運不進來，他們也就成了孤軍，到時候，大戰在秦國落敗，黑龍騎的名聲可就毀于一旦了。不過名聲還是次要的，尹集很欣賞武躍年的眼光，笑道：“武少尉放心，這次出兵，乃是佯攻而已，我不會留著胥陀風性命不聞不問，但兵不厭詐，太過直來直去，容易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