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也許是因為長篇大論,并且聲音高昂如同怒吼,所以這位老丞相一番滔滔不絕之后,連喘息之聲都顯得十分粗重。 他太蒼老了,但卻強撐著老邁不肯放下職責(zé)。 自古老成謀國之忠,似乎就是這種老人。 …… 但是誰都沒有想到,皇帝似乎一句話都沒聽進去。 當(dāng)張九齡終于說完所有的話,滿朝文武都認為皇帝必然會給予解答時,突然竟看到皇帝仰天打個哈欠,臉上顯出十分不耐煩的神情。 “剛才張愛卿的話,朕已經(jīng)全都聽清。” “既然你已說完,可以退回朝班。” 張九齡愣?。? 滿朝文武很多人也愣住。 足足良久之后,張九齡才下意識高呼,急急道:“陛下,您剛才要回答老臣的話……” “放肆!” 皇帝陡然厲喝一聲,同樣蒼老的面上雷霆暴怒,怒視張九齡道:“汝可知自己身份?安敢對朕大聲高呼?” 突然皇帝竟是從龍椅站起,高高俯視著下面的張九齡,語帶冷厲道:“既然你想要答案,那么朕就給你答案。關(guān)于郭子儀的心性,朕給你的回答只有一個……” 皇帝說著微微一停,隨即聲音宛如震喝,道:“他心性如何,該由他的父母評定。他會不會謀反,則是朕這個皇帝擔(dān)憂的事。而你張九齡,真以為滿朝文武只你忠臣嗎?” “你若是忠臣,就不會聚集門生故吏?!? “所謂的苦心維持朝堂尊嚴(yán),難道不是你們掩飾派系的借口嗎?” “藩鎮(zhèn)在邊境擁兵自重,爾等抨擊他們將來會禍國殃民,那么朕想要問一句,你們這些官員聚成的派系就不禍國殃民嗎?” 皇帝似乎越說越氣,竟然直接揭破了自古以來朝堂上的潛規(guī)則。 “低級官員想要晉升,先要經(jīng)過你們的考核,若是不愿意拜入門下,必然會遭受你們的打壓。” “比如開元二十九年時,淮南一個縣令的晉升,這縣令已經(jīng)當(dāng)了二十年小官,一輩子矜矜業(yè)業(yè)為民。所在之地,萬民敬仰,然而就因為他的理念與爾等不和,爾等便壓著他的晉升不放?!? “整整二十年啊,讓他當(dāng)了二十年的小縣縣令?!? “張九齡,這件事你怎么跟朕解釋?” “是不是在你的心里,這個縣令也是藩鎮(zhèn)那樣的人,因為你擔(dān)心他未來有可能會禍亂,所以你就提前壓著他不重用?” “爾等這些人,嘴上說的真好聽啊。” “你們動不動就用古人云,拿古人的言論來搶占道理。那么今天朕不妨也用一句古人之言,我問問你們怎么解釋‘官字兩張口’這句話……” “這句話應(yīng)該是句古人傳下來的話吧?而且還是古人老百姓流傳很廣的話?!? “就算是當(dāng)今世道,怕是百姓們也經(jīng)常會說。” “那么這句話的所指,張九齡你給朕解釋解釋?!? 皇帝說到這里,目光炯炯看著張九齡,幾乎一字一頓,無比冷厲的道:“什么叫做官字兩張口!” 整座朝堂大殿,幾乎落針可聞。 張九齡那蒼老的臉上一片慘白。 反倒是皇帝的面色一如既往,語氣緩緩的再次開口道:“看來你是不愿意解釋,那么朕來解釋替你解釋……所謂官字兩張口,老百姓們嘲諷的就是你們這些官,黑的說成白的,忠的說成奸的。只要是于你們利益不合者,那么在你們眼中就是有罪?!? “當(dāng)年朕設(shè)立節(jié)度使,乃是因為大唐的地域太廣袤,如那西域邊境,距離長安足有五千里,這么遙遠的距離,即使快馬疾馳也要十天十夜,并且是馬歇人不歇,經(jīng)常會累死送信的信使?!? “單單一個信使,尚且要跑十天十夜,會因送信累死,然而即使把信送到也已經(jīng)是十天之后。” “那么若是邊境出現(xiàn)戰(zhàn)亂,朕派出的大軍需要多久能到達?即便到達之后?戰(zhàn)局又已經(jīng)拖延了多久?” “這種情況之下,朕怎能不設(shè)置邊境藩鎮(zhèn)?” “節(jié)度使這個職位雖然是朕首創(chuàng),但是邊境藩鎮(zhèn)的割棄真是朕的首創(chuàng)嗎?” “早在八十余年前的貞觀時代,太宗陛下已經(jīng)設(shè)立了安西都護府。又有朕的那位傳奇大帝姑祖父,他更是襄助大唐在草原陰山建立的鎮(zhèn)守之城?!? “無論是安西都護府,又或者陰山腳下的鎮(zhèn)守之城,距離大唐長安皆都遙遠無比,即使飛禽在天上也要飛上三天三夜?!? “張九齡你說說,諸位一直反對藩鎮(zhèn)的愛卿不妨也說說,如果你們是大唐的皇帝,你們該如何掌控遙遠的城池?” “靠你們這些懂不懂抱團成派系的文官嗎?” “恐怕朕想派你們?nèi)魏我粋€過去都會推諉吧。” “你們沒人愿意去那遙遠之地,因為在你們文人眼中那是苦寒之地。去了是去受罪,去了是被發(fā)配……” “你們喜歡游覽灞橋的風(fēng)景,你們享受長安的歌舞升平,閑極無聊之時,在朝堂上發(fā)一發(fā)忠君愛國的奏疏。但是要讓你們干實事,你們一個兩個縮的比誰都快?!? “正是因為這種情況,朕不得不重用胡人將領(lǐng)。” “朕把他們設(shè)立成藩鎮(zhèn),讓他們駐守在大唐的邊境。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因為邊境總要有人去守。” “或許在你們的眼中,只看到這些藩鎮(zhèn)擁兵自重。但是在朕的眼中,我看到的是藩鎮(zhèn)們每年都在和番邦打上好幾仗。”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