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車上顛簸近四十分鐘，現(xiàn)在又沒頭沒腦地走了近半小時(shí)，盛盞清徹底失了耐心。 江開自然地牽住她的手，“往前面再走一段路就到了。” 她剛要甩開，余光撇見另一側(cè)，一老汗躬身推著陳舊的木質(zhì)三輪，軋過石板路上的枯枝，緩慢消失在灰蒙蒙的盡頭。 在路盡頭拐彎后，是個(gè)小型的露天菜市場，嘈雜聲聲入耳。 江開在街角停下，緩慢松開手，“到了。” 盛盞清唇線微微上揚(yáng)，皮笑肉不笑道：“你凌晨四點(diǎn)把我叫起來，就為了來菜市場看人賣菜？” 病得不輕呢？ 路燈昏暗的光灑了下來，綴在兩人身上，地上的剪影瘦削。 等到影子淡到?jīng)]了棱角，早市也跟著散去。 盛盞清抱著雙臂靠在電線柱上，懨懨地打了個(gè)哈切。 片刻，從衛(wèi)衣兜里摸出煙盒，敲了支煙出來，吞云吐霧間，看到江開走到一個(gè)花販前，半蹲下身子。 兩人交頭接耳不知道說了些什么，所有的花都跑到了江開手里。 隔得遠(yuǎn)，盛盞清看不清這花究竟有多大的魅力，值得他買下這么一大捆，直到他走近。 “這花，不怎么好看。”她掐滅煙，扔進(jìn)垃圾桶，順手撥了撥蔫干的花瓣，中肯地評價(jià)。 江開不甚在意地笑笑，“賣花那老婆婆跟我外婆認(rèn)識。” 盛盞清愣了下，回憶起他口中那位四年前去世的外婆。 “你家就在梧桐鎮(zhèn)？”她抿嘴。 江開淡淡應(yīng)了聲。 說得再準(zhǔn)確點(diǎn)，是他外婆家。 李家和江家家世不對等，當(dāng)初江鐸不顧眾人反對，為了娶李云枝，以斷絕父子關(guān)系來威脅江盛。江老爺子最重門楣，心里雖不情愿，最后也隨他去了。 不明真相的人只用眼睛看到了江鐸的深情，卻忘記在心里稱量這門不當(dāng)戶不對的愛情，究竟有多廉價(jià)。 李云枝死后，江家給了李母一大筆錢。 披著補(bǔ)償金外衣的封口費(fèi)。 李母一分沒拿，全部捐給孤兒院。 在梧桐鎮(zhèn)的那幾年，日子清貧，可只有在那時(shí)，他才是江開，或者說是李知南，而不是江鐸用來逃避責(zé)任的棄子。 ——棄子等同于棋子。 “外婆還在的時(shí)候，我也跟著去擺過幾次攤。一來一去，也和這老婆婆熟悉了。可能是這梧桐鎮(zhèn)太小，容不下她的子女，這幾十年都是她一個(gè)人過的。沒錢，就來擺攤賣花，但種的花也不夠吸引人，拿來多少朵就帶回去多少朵。我外婆說，能多照顧她就多照顧她。” 盛盞清怔了下。 她看不透面前的少年，還一度覺得他是豪門養(yǎng)出來的奇跡，沒那些少爺小姐的驕縱脾性，天真的表象下有窺探不到的城府。 可在這一刻她忽然意識到，那張只有對著她，才會展露的人畜無害的面容下，藏著一顆對大多數(shù)人都純善的心。 說到這，江開抬起手，薄而瘦的掌心朝上，“盞清姐，給支煙吧。” 盛盞清沒應(yīng)，“小孩子，抽什么？” 雖然知道他也抽煙，但他的癮還不深，這東西不好戒，她不想他被癮吞噬。 “也就比你小了三歲。”他笑著跟她打商量，“我抽一根，咱倆就扯平了，你也不必再親我一口作為懲罰了。” “那我還得謝謝你？”她把整包煙拍到他手上。 江開點(diǎn)起一根，平靜地吐出煙圈，看過去。 人群散得差不多，沒人清理的地面上橫臥著不少被踩到發(fā)黑的菜葉，混在塵土里，雜亂無章。 “你別看我現(xiàn)在把花都買下，這錢她不會拿來自己花，連賣菜的幾塊錢都不會舍得。” 盛盞清怔了怔，等她跟著看去，老太太已經(jīng)提著用來裝花的空籃子，蹲到爛菜廢墟里，仔細(xì)挑著勉強(qiáng)還能入嘴的菜葉。 這或許是她今天的溫飽。 “鎮(zhèn)上的人都不富裕，你現(xiàn)在看到的就是鳳毛麟角。” 他高挺細(xì)長的身形塑在將明未明的晨色里，目光平靜又柔軟，“小鎮(zhèn)生活雖然清貧，但卻是我最無憂的一段時(shí)光。在我還沒成為知南前，我就想著總有一天會以他們?yōu)樵停瑒?chuàng)造出一首屬于他們的歌。我理解中的音樂價(jià)值就該是這樣。” 她忽然有些心疼他，這種奇怪的感覺連著她的四肢，將她的手貼到他的臉頰。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于反應(yīng)過來，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盛盞清。 你這沒出息的，又被男色給蠱了。 啪的一聲，江開有些懵。 上一秒還溫柔撫摸他臉的女人，甩了他一巴掌。 “哦你臉上有蟲子。”她冷靜地抽回目光，兩手?jǐn)€進(jìn)口袋，眼神飄忽不定。 昭然若揭的心虛，卻是另一個(gè)人滿心的歡喜。 江開一瞬不瞬地望著她。 她眼睫染上輕薄的水汽，將眼里熹微的晨光映了出來。他抬手過來，柔軟的指腹順著她睫羽來回揩拭。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