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癡兒-《階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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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話音剛落,喜平踹了她腿窩,盈香下盤不穩,頓時跪倒在地。
“跟督公講話,跪著說。”喜平道。
“喜平,一個小娘子而已,你出手太不客氣了。”何安從袖子里拽出條素面帕子,擦了擦鼻尖,緩緩對盈香說,“你剛要講什么,來,再說一遍。”
盈香跪在地上,還沒怎么回過神來,怔怔的看著何安,豆大的淚水就落了下來:“江月……不,督公……我是你姐姐,我是江盈。”
何安陰惻惻的笑了:“咱家自從有品階、著補服開始,說是咱家姐姐的沒有三十也有十五。一年不知道要處理多少個姐姐,我倒有些記不清了。喜平還記得嗎?”
“回督公,奴婢上個月剛處理了幾個冒頭假認親的,拔了她們的舌頭,挖了眼,轉手就賣到最低等的窯子里做姐兒。”喜平說。
盈香聽了渾身發抖,然而卻依舊極為堅定:“督、督公……我是江盈,我沒有冒充別人,我是你的親姐姐。我是如假包換的江盈。您后脖頸往下三寸有個月牙形的胎記,我還記得清清楚楚,這胎記的位置總不可能有假。我們都是戶部郎中江思阮之子,若不是當年陳寶案被牽扯其中,又怎么會——”
盈香這邊話沒說完,何安的眉毛便擰在了一處,他不慌不忙的理了理袖子,開口道:“喜平。”
喜平答應了一聲,抓著盈香的臉,毫不客氣,啪啪啪啪就扇了四下。
盈香那張有些風霜的臉頓時便腫了起來。她捂著臉,只覺得眼冒金星,人直接被突如其來的巴掌扇懵了,半天沒回過神來。
何安輕笑一聲,彎腰捏住她的下巴,把她拉近了,盯著她的眼:“什么江家,什么江思阮,什么姐弟。你一個官妓也真是敢講。”
“你……你……”她看著上面坐的那人,陰冷消瘦的面容,絲毫找不出小時候熟悉的模樣。
這人真是她的弟弟?若不是她塞了無數的銀子,托人入宮打聽,確定當年江家之子確實已經成了御馬監提督,起了名字叫何安,她真有些不敢認了。
“咱家自幼在宮中長大,從來沒有名字。”何安說,“宮里的太監們拿著字典一個一個往后起名,咱家正好到了安字,便叫做小安子。后來拜了何堅做干爹,于是姓何。跟什么江家沒有半點瓜葛,跟你也沒有半點瓜葛。”
“可……”盈香還要再說什么,急急開口,“可你我姐弟……”
“什么姐弟。”何安松開了手,用那帕子擦了擦捏過盈香下巴的手指,淡淡道,“你弟弟早死了。站你面前的是個斷子絕孫的太監。”
說完這話,他站起身,轉身走了出去。
那馬面裙隨他動作而揚動,這時倒有了幾分灑脫的意味。
外面早有轎子已經從何安府上趕來,何安坐上去,又接過喜平之前小心收著扇子的匣子。他瞥了一眼在外送行的院主和鴇母,便道:“替咱家賞盈香姑娘一百兩銀錢,回頭到我府上取錢去。她伺候的不錯,咱家很是滿意。”
幾個人應了聲,也不敢真的去要錢,回頭院主支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讓鴇母給盈香送去。待鴇母見到盈香,看到她浮腫的臉頰,大驚:“你這怕是幾日不能接客了,這怎么是好?”
盈香拭干眼淚道:“還請嬤嬤容我休養幾日。嗓子沒壞,拉了簾子彈唱尚可。”
“都說太監心理扭曲,不能行人道便對姑娘百般折磨。這何督公也太狠了。”鴇母道,“難怪要賞你一百兩。你以后啊還是離這人有多遠走多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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