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太子送了幾大箱子禮去蜀陵侯家,沒出一個時辰,消息就飛進了京都各家的耳朵里。 端王府里,端王正頹然坐在椅子上,臉色煞白,帶著一股怒氣,將桌子上的書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四斗嚇得跪在地上,不敢出一點聲音。過了好一會,端王才算是平息了怒火,讓四斗把書撿起來,然后自己去取了筆寫靜心經。 他寫的字跟皇帝有些像,又或者說他們這些兄弟的字跡,包括太子,都有一些像皇帝,畢竟自小就是皇帝手把手帶著他們拿筆寫字。 尤其是端王。 他是第一個皇子,比太子大兩歲,作為獨寵過兩年的皇子,端王后來一直得皇帝的青睞,覺得這個他教得最久的孩子有他的風采。 二皇子身子弱,不能久學,皇帝就不太喜歡生他的母妃,只憐惜二皇子,時常叫人送些東西過去。 再就是太子,他因為脾氣倔,皇帝也沒有教太久便交給了先生。后來兒子多了,從太子到老七,皇帝都只教導了剛開始的握筆和寫字,其他的便沒有再像教端王一般教導。 所以后來兄弟幾個人都從皇帝的字跡慢慢寫出了自己的字跡,但是端王卻還有四分像皇帝。 靜心經也是皇帝教給他的,說這般能修身養性,端王自小就將皇帝的話看成是圣旨一般,皇帝說什么,他信什么。幾個兄弟之間,對皇帝孺慕之情最深的也是他。 這份孺慕之情來源于皇帝對他的偏愛,別的兄弟有的,他都有,別的兄弟沒有的,他也有。除了太子是嫡子,出身不能對抗之外,他從父皇那里得到的,從來沒有弱于太子。 這份偏愛讓兄弟們率先以他為先,也讓他在兄弟們之間有話語權,也讓他覺得自己可以爭一爭那個位置。可是現在,端王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個笑話。 父皇的偏愛好像一夕之間就成了光影,天黑了,光不再照射進來,便也沒了影子。 端王想到這里,毛筆在紙上劃出了重重的一筆。 整張紙都廢了。 端王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將筆丟在凳子上,突然譏諷出聲,“父皇,好像也不是很愛護我。” 四斗什么話都不敢說。這種話,他甚至想要將自己的耳朵割掉,變成一個聾子。 端王看了他一眼,嘖道:“你怕什么,本王是會殺人的人嗎?” 他在書房里面踱步,感慨道:“直到今日,我才明白,原來我于父皇來說,也算不得良善,只不過是一個狼子野心想要太子儲位的人罷了。” 但父皇想錯了嗎?沒有,他確實想要。可這是父皇有意抬他上去的。 端王失笑,搖搖頭,“親自將我抬上了這個位置,卻又要我老老實實。父皇啊,你是什么意思,是只想讓我跟太子斗——” 笑著笑著,突然笑不出來了,他的后背漸漸發涼,額頭上開始冒起了冷汗。 他的腦海里面冒出來一個可怕的念頭。 父皇……會不會只是將他看做是一個棋子,是一個訓練太子的對手,他根本沒有想過將儲位給他,這么多年,他只是壓制太子的一顆棋子罷了? 端王的手心發汗,他以為自己壓制了太子,但是這份壓制,卻是一份笑話。 那太子知道嗎? 太子知道這個局面嗎?端王越想越心慌,因為他發現太子可能比他先看明白。 所以他依舊肆無憚忌,做著皇帝喜歡的事情,爭吵,鬧脾氣,可是太子如今進了戶部,首舉云州貪墨案,甚至牽連到了英國公府,讓他的第一門婚事隨之化成灰燼,然后便是上朝…… 太子一步步,看著好像無理取鬧,可是他什么也沒有失去。如今,他連蜀陵侯家的女兒也要娶到手了。 端王再次沮喪的閉上眼睛,他實在是太小看太子了,即便是當初去禹州賑災,他打著要公平的旗號,也將老四送到了禹州。 老四是塊硬骨頭,在禹州一年,端王想要親近他,也被他避嫌開了,雖然說最后功勞書上寫的是他的名字,可是老四卻進了父皇的身前,只等過了今年的生辰,怕是也要封王了。 太子,老二,老四,各個都有差事,只有他還以為自己是父皇得寵的,為了表現出好兄弟的模樣,帶著老五老六老七三個一件差事也沒有。 端王覺得自己簡直活成了一個笑話,那些朝臣也是這般看他的吧?可笑的是,他真的以為自己獨得圣心。 父皇想要他有獠牙,卻只要獠牙一伸出來,就要磨掉它,何其殘忍。 他哈哈大笑起來,四斗不敢靠近,卻又不忍心見他笑得這般酸苦,戰戰兢兢的捧過去一碟子甜瓜。 “王爺,吃點吧,這個甜。” 端王看過去,就見四斗怕得要死還送了東西過來,自嘲道:“如今,本王倒是要個奴才可憐了。” 四斗當即就跪了下去,身子都發抖了,端王見了厭煩,“你下去吧,本王想要靜一靜。” 見端王沒有發怒,四斗這才急急退了出去。 端王坐在椅子上,遲遲沒有動彈,最后再次吐出一口濁氣,重新拿起筆,又開始寫起靜心經來。 一邊寫,一邊想以后的事情。他想,他的獠牙已經長出來了,即便磨掉他伸出嘴巴的,難道還能拔了根不成? 他越寫越急,下筆越來越重,最后將筆一扔,墨汁撒了一地,就連他的身上也沾染了墨汁,端王也沒管,他只想明白了一個道理:他的獠牙已經連在了心上,若是想要拔了這顆獠牙,那就得連著他的心也拔起來。 最好,這心頭血還能濺在皇帝和太子的身上。 端王想明白自己的心思之后,才難得的平靜起來。 他努力咧開嘴笑了笑,“四斗,進來,收拾書房。” 第二日,端王就去了皇帝的御書房外坐等,等皇帝終于見他時,他跪在地上,哭道:“父皇,兒子知錯了。” 皇帝問他,“你錯在哪里了?” 端王認錯的很徹底,“兒子當時說那句話,確實是想在父皇面前給三弟上上眼藥,他平日里也沒少在您面前上兒子的眼藥。” “但您生氣之后,兒子后來回去仔細想了想,便也想明白了。平日里三弟再過分,也不會真在大事上面胡鬧,兒臣卻是想要他沒了一門婚事,確實是妄為他的兄長。” 皇帝這才氣消些,又見端王說:“兒臣,兒臣也并非是揣摩您的心意,只是當初兒臣……跟蜀陵侯八姑娘之事,確實也是費了心思的,很多事情,不明白也明白了。” 他嘟囔了一聲,“兒子也不是傻子,見蜀陵侯那副避之不及的模樣,難道還不明白么?” 他嘆氣,“只是沒想到,兒子沒有得到的姻緣,三弟又得了,當時便有些妒忌。” 這話讓皇帝更加滿意,端王這番話確實是沒有一點兒謊言,于情于理也說的通,父子之間哪里有隔夜仇,見端王時刻知道反省自己,皇帝很是高興,“你啊,總算是回過味來了。” 端王很羞愧,“兒子慚愧,這么大的人了,還跟十一弟一般。” 皇帝哈哈大笑,“無論你們多大,在父皇心里,仍舊是個孩子。” 然后留了端王用午膳。 太子得知端王去了御書房,又被留下用午膳的時候,也沒在意。身為局中人,誰都看不明白自己身處何處,被何人執棋,一旦想明白,便也眼前沒了迷障,端王肯主動去御書房,便是他想明白了。 那是君,不是父。 君父君父,自有君才有父。 他沒有多去管端王,而是又去翻騰庫房了。昨日太著急,有很多東西都沒來得及送過去,今日收拾出來,還得送過去。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