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生如逆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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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青時做了很長的一個夢。
夢里是繁花似錦的春天。
爸爸媽媽還沒有去世,樂樂也還健在,一家四口其樂融融。
小家伙會拱進她懷里甜甜叫“媽媽”,會跟她撒嬌,會親吻她的臉頰,也會跟她說一些孩子氣的話。
周圍一片模糊不清,唯有樂樂的面容清晰如昨。
她沉浸在這樣的夢境中不可自拔。
一切災難都還未發(fā)生,真好。
在這個夢里,天永遠是藍的,草永遠是綠的,也沒有那些痛苦不堪,每個人的臉上都是笑意。
直到天空突然落下水滴,額頭冰涼一片,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么清晰的觸感了。
陸青時一怔,場景飛快變換著,藍天白云草地消失,她復又跌入了一片白光里。
她下意識伸手去抓:“樂樂!”。
“媽媽,我在”小孩子從她懷里探出頭來,他似乎沒什么變化,還是幾年前的樣子,瞳仁漆黑透亮,唇角掛著笑意。
那一片白光也逐漸消失了,陸青時的世界變得一片漆黑,她似乎忘記了些什么,又仿佛想起了一個人的面龐。
她看見了爸爸媽媽出現(xiàn)在了黑暗里,爸爸還是從前的樣子,儒雅溫和,媽媽端莊秀麗,他們沖樂樂招手,示意他過去。
“媽媽,我要去外公外婆那里了……”樂樂戀戀不舍從她懷里起身,陸青時抱緊了他,直覺得如果現(xiàn)在分開,她就永遠見不到樂樂了。
“不……”
“青時……”雨越下越大,是誰在叫她,陸青時痛苦地用手抱住了腦袋,女人清俊的面容在腦海里一閃而過。
她突然想不起來那個人的名字。
又是一滴水砸下來,水珠五顏六色繽紛的色彩里,她看見一藍一白兩個互相依偎的影子,背景是火光漫天。
穿著火焰藍色消防員制服的女人回頭,陸青時瞳孔猛地一縮。
爸爸的手放上了她的肩頭:“青時,你該回去了”。
“不,爸爸,樂樂,我……”陸青時徒勞地伸出手去抓,樂樂已隨著外公起身,走入一片黑暗里。
她看見爸爸媽媽牽著樂樂的手站在一扇門前,他們的表情逐漸模糊不清。
陸青時跌跌撞撞追了兩步,那扇門打開,是永恒的白光,她一個人還停留在黑暗里。
“樂樂,跟媽媽再見”她聽見了媽媽柔和的聲音,小小的孩子臉上流淌著淚,跟她招手。
“媽媽,快回去吧,有人在等你”。
“青時……”又是那個聲音,女人似乎在哭,好熟悉,胸腔里驟然涌起一股陌生的酸澀感。
一瞬間天旋地轉,那扇門在她眼前逐漸闔上了,陸青時撲過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她倉促回頭,看見了她淚流滿面的臉。
女人有一張過目不忘的好看面容,在她的眼睛里她看見了自己,也看見了永恒的愛情。
她哭的狼狽,她也瞬間鼻酸。
顧衍之趴在她身上,輕輕搭在她脖子上的手忽然感到一陣潮濕,她錯愕地抬起頭,就看見了她緊閉的眼角忽然滑下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源源不斷地濡濕了她的手指。
溫熱、咸濕,是她還活著的證明。
顧衍之喜極而泣,又喊了幾聲她的名字:“青時,青時,我好想你,快醒過來吧,青時……”
這次回應她的,是微微闔動的眼皮與輕輕攥住她的手指。
顧衍之一下子捂住嘴唇嚎啕大哭起來,牢牢握住她的手回應著她,于歸沖進病房看見這一幕也微微紅了眼眶。
“快,快叫醫(yī)生來!”
一大幫子人呼啦啦涌了進來,有人翻開陸青時的眼皮看了看:“對光反射恢復,自主呼吸有了,撤呼吸機吧”。
冗長的管子終于從她的身體里拔掉了,痛楚讓人徹底清醒過來,世界從一片黑暗到逐漸泛白,再到若隱若現(xiàn),窗簾外有橘色的光,是……太陽吧。
她在一片朦朧里找某個人的臉,顧衍之攥緊了她的手:“青時,我在這里”。
她還很虛弱,不能開口說話,眼神從空洞到逐漸聚焦在她臉上,只來得及看她一眼,就又陷入了昏睡里。
“青時,青時……”顧衍之著急,去晃她的手,被醫(yī)生攔下了。
“意識已經(jīng)恢復了,只是身體各項機能還跟不上,這個時候讓她睡著是好事”。
顧衍之猶如吃了一顆定心丸般,點點頭,看著醫(yī)生為她調整了用藥方案,又囑咐了她一些注意事項,替她掖緊被子,親了親她的側臉,這才戀戀不舍出了門。
“陸姐醒了,你怎么還是這幅鬼樣子”郝仁杰走進辦公室,于歸坐在角落里,對著電腦,肩膀抖動著。
他以為她在哭,走近一看,于歸從鍵盤里抬頭,唇角掛著笑意,眼淚卻落了下來。
“我……我是高興的”。
三月二十八日,夜。
于歸寫下日記:
陸老師在春天的末尾里醒來了,大家都很高興,尤其是顧隊長,又哭又笑地像個孩子,但是,誰不是呢?
看見她們又重新?lián)肀г谝黄鸬哪樱婧醚健?
只是這種時候,難免會想起你,知有。
你在韓國還好嗎?
我很好。
落筆處留下兩滴水漬,暈開了墨跡。
三個月的封閉訓練后,今天是她的首秀,方知有一舉拿下了全場最高分,成了l戰(zhàn)隊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
散場后,有觀眾捧著花來后臺找她,女孩子羞澀的臉遞過情書與巧克力,用韓語叫了她在俱樂部的角色名:“彩虹西(xi韓語敬稱),你有對象嗎?”
方知有只接過了她手中的花,笑著用韓語回答:“有哦,謝謝你”。
秦喧和向南柯始終沒遇見,就像兩條平行線有了交集之后只會越來越遠。
上海是一座繁忙的國際化大都市,秦喧在這里落地生根,每天跟著普通上班族一起擠進悶罐頭一樣的地鐵車廂,再坐午夜最后一班空蕩蕩的列車回來。
南京路上依舊游人如織,間隔十五分鐘就會響起的外灘鐘聲已經(jīng)是她工作生活里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向南柯在這里撿過煙頭,抓過小偷,扶年邁的老奶奶過馬路,送走丟的小孩回家,卻再也沒有遇見過她。
“秦主任,我們先走了啊”。
“好,再見”。
準點下班對秦喧來說已經(jīng)成為了一種遙遠的過去式,有無數(shù)個做完手術還得查房值班參加學術會議伏案糾查大病歷的夜晚,她看見了從前那個張揚跋扈到點就走的小主治醫(yī)生仿佛就坐在自己對面。
“沒想到現(xiàn)在的你活成了自己最討厭的樣子”
過去的她靜靜看著自己,每到這種時候她總有一種莫名的鼻酸。
秦喧已太久沒去酒吧醉生夢死了,繁重的工作耗光了她的精力,取而代之的是向南柯。
下班后的夜晚,孤單的靈魂無處可依,她舉著酒杯穿梭在紅男綠女里,尋找著每一個與她似曾相識的痕跡。
再一次醉倒在吧臺上的時候,酒吧已經(jīng)要打烊了,酒保端了一杯清水給她:“警官,您不是來喝酒是來找人的吧?”
向南柯拿起自己的外套,跌跌撞撞起身:“對呀,我在找我的愛人,你有見過她嗎?她長的很好看的……特別好看……”
秦喧消失后,她把別人活成了自己。
夜晚的上海有太多個這樣孤單脆弱的靈魂,酒保笑笑,沒再理她。
半年后。
醫(yī)務處。
于歸再一次回到了起點,當初帶她進來的人掛著院長的胸牌,坐在了她的對面,旁邊是新一任的醫(yī)務處長。
她領過自己新的ic卡,頭像未變,笑容依舊天真活潑。
底下那一行小字卻變了。
仁濟醫(yī)科大附屬第一醫(yī)院。
急診科。
主治醫(yī)生,于歸。
少年人得償所愿,劉長生卻略有惋惜:“你規(guī)培結束,好幾個科都跟我打過招呼,胸外,心外,普外……”
于歸微笑搖頭:“我就想留在急診科”。
“為什么?”大外科哪一個不是萬金油,待遇不知道比急診翻了多少倍,醫(yī)患糾紛也少。
少年,哦,不對,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個成熟的青年醫(yī)生了。
于歸只是笑笑,臉上流露出了一絲對往事的懷念:“孟院長說過,急診科是院前急救的第一陣地,我想替他,替徐主任,替陸老師守好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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