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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給安冉買了鮮花和蛋糕,由于icu里已經(jīng)過了探視時間，六七個年輕男孩女孩只能在玻璃門外站著。

    安冉也沒想到曾經(jīng)一起并肩作戰(zhàn)的伙伴會來看她，躺在病床上眼淚悄無聲息地滑下來。

    方知有從背后舉起了一塊白板,微笑著看著她,用記號筆飛快地寫了一行字指給她看：“別哭,我們來看你了”。

    一個離她最近的留平頭的小男生，看起來只有十四五歲，接過來白板也留下了稚嫩的筆跡：“冉姐，我是“老樊”,早日康復，我們等你回來呀?。。　?

    老樊是戰(zhàn)隊里的主t,誰也沒想到會是這么稚嫩的小男生，安冉帶淚笑開，其實很想說話，但她既不能抬手也不能離開呼吸機,只好微笑著點了頭。

    下一個女孩子接過白板,大家陸陸續(xù)續(xù)介紹了自己并寫下對她的祝福,那些曾經(jīng)與自己嬉笑怒罵并肩作戰(zhàn)的角色忽然有了鮮活而生動的一張臉。

    安冉只覺得渾身上下充滿了暖意,那是來自熟悉的陌生人的善意。

    最后離開的時候，老樊依依不舍地回頭,安冉努力抬起手，手背上連著輸液的針管,輕輕對他比了一個“ok”的手勢。

    那是每一次勝利時，大家都會做出的手勢,小男生忽然就熱淚盈眶了。

    方知有送他們到樓下,團隊里另一位資深奶媽現(xiàn)實里也是一位三十多歲的奶爸,他想抽煙,看見這里還有未成年人，又把煙收了回去。

    “這次全國賽結束以后，我就退游了……”。

    老樊詫異：“??？不是說好的……”

    方知有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覺得馬哥說的有道理，等打完你也該好好學習考個重點高中了”。

    “但是在此之前，我們還是應該努力一把，不為自己，也為了冉姐吧，冉姐做夢都想看見我們拿冠軍”。

    有人這么說道，于是七雙手又重疊放在了一起，或年輕或稚嫩或滄桑的臉上閃爍的都是堅定：“加油！”。

    送走朋友們之后，方知有在醫(yī)院樓下抽完一支煙，手機屏幕上閃爍著的“小歸”兩個字一直是無人接聽狀態(tài)，她在垃圾桶上摁滅煙頭，轉身走進了醫(yī)院里。

    快到急診科的時候，她心底忽然掠過一絲莫名其妙的鈍痛，那一瞬間她想起了安冉剛剛虛弱的微笑和努力抬起的手指。

    方知有猛地掉頭，跑向了神外icu。

    安冉的病房外擠滿了人，安媽媽掩面哭泣著，安爸爸摟著她紅著眼眶低聲安慰，她從玻璃窗外看進去，安冉靜靜躺在床上，黑色的發(fā)鋪在枕頭上，臉色蒼白，像睡著了一樣。

    床旁的生命監(jiān)護儀上是兩條水平的線，她抬腳欲沖進去，被趕來的醫(yī)生攔下：“對不起，現(xiàn)在里面正在搶救，你不能進去”。

    看著她身上連著的管子接連被撤走，向來堅強的人也忍不住背過身去捂著臉哭了：“安冉……”

    那么優(yōu)秀，溫柔又堅強的冉冉，會在她失意時安慰她的冉冉，會擺出“ok”的手勢來面對一切的冉冉，明明是計算機系高材生卻投身不被理解的電競行業(yè)的冉冉……

    往事一幕幕掠過腦海，從角色到真人，她們之間發(fā)生的一切突然無比鮮活。

    包括那天那個無疾而終的吻。

    如果當時她能答應安冉，是不是最后她就不會帶著遺憾走？

    世界上總有那么一個人，說友誼太過深刻，說愛情又太過淺薄，她用她短暫的一生，越過了她從今往后的所有青春。

    她將永遠記得，她叫「上善若水」，也叫安冉。

    那個晚上，方知有始終是渾渾噩噩的，她不知道從何處來，也不知道該往何處去，安媽媽一直在哭，哭聲響徹走廊。

    她坐在黑暗的樓梯間里，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只是覺得好冷好冷，這是她身邊去世的第二位親人，她除了剛開始哭了一會兒，眼淚已經(jīng)流干了，手腳被凍得冰涼，她迫切需要一點兒溫暖，哪怕只是一點兒就好。

    她起身，在偌大的醫(yī)院里游蕩，直到循著記憶，來到了熟悉的手術室門前，一眼就看見了那個人推著輪床在奔跑。

    她走上去，拉住她的白大褂，于歸回頭，俱是一怔，兩個人皆是淚流滿面。

    “小歸……”她啞著嗓子開口：“安冉她……”

    隱忍的情緒在此刻沸騰到極點，于歸流著淚怒吼：“你別跟我提安冉！讓開！我要去給陸老師做手術……”

    她一怔，這才垂眸看到了陸青時蒼白的一張臉，和安冉一樣躺在那里了無生機。

    她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一行人沖進手術室里，一個黑色的人影也撲了上來，拽住于歸的衣服：“于歸，于歸，青時她……”

    顧衍之泣不成聲，話都說不出來，嗓子眼里似乎堵了一團棉絮，只是徒勞地發(fā)出一些嗚咽的聲音。

    “顧隊長，顧隊長”于歸把人扶起來，看著她的眼睛，兩個人都流著淚，但她眼里的堅定似乎也傳達到了她的內(nèi)心里。

    “我很沒用，我失敗過很多次，但只有這一次，用我畢生所學，我一定要救她”。

    顧衍之的眼神逐漸找到了對焦，她像一個溺水的孩子一般，緊緊用手指扒住了她的胳膊：“拜托，拜托你了……”。

    她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勇氣令她足以相信于歸，她只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那個夏夜。

    化工廠爆炸的那天晚上，她和青時最后一個從廢墟里出來，靠在救護車上休息。

    她問她：“你怎么知道于歸會來找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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