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物-《生如逆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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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還在下,醫生就靜靜坐在那里,任由霜雪打濕她的發,落滿她的白大褂,凍得通紅的指尖捏著一罐可樂,眼圈也是紅的。
她在哭。
郝仁杰走過去,傘在她頭頂撐開。
突然察覺不到雪落在臉上的感覺了,于歸抬頭:“陸……”
她又斂下眸子:“好人姐”。
于歸捏緊了手中的易拉罐:“我不知道我做的對不對,我感覺……我好像做錯了,可是……”
她咬了咬唇,想到陸青時走的決絕,又不免落下淚來。
“于歸,我知道陸姐走了你很難過,但是現在,還不是能消沉的時候”
他抓了抓自己的頭發,也有些苦惱:“這段日子發生了太多事,孟院長躺在icu里隨時都可能……徐主任也不在了,陸姐也走了,我們……”
他頓了一下:“好像喪家之犬啊”
這句話說的于歸又想哭,她拿冰冷的袖子擦了擦眼淚,站起來。
“雖然我也很不想承認,但你有一句話說對了,現在還不是能消沉的時候”
郝仁杰轉身看著她:“你干嘛去?”
于歸揮揮手跑進樓道里:“學習”。
手術小組的人員名單很快確定了下來,按心臟、胃、肝臟、胰臟、脾臟、大腸、小腸的順序共分為了七個手術小組,每組三人,由主刀取出被腫瘤包裹的器官后放在托盤里切除剝離腫瘤,負責操縱達芬奇的主刀醫生是來自多倫多大學的俄國醫生維克多,而于歸和劉青云都被分在了第一手術小組,負責心臟腫瘤的切除和剝離。
這是全中國最頂尖,不,可以說是全世界最頂尖的技術交流和碰撞。
這些天的仁濟醫科大總是彌漫著一股無形的硝煙,他們和協和,多倫多大學的醫生們一起說著英語開會確定手術方案,切除方式,怎么把器官放進去,需要多長時間等等……
由全國頂尖醫院麻醉權威組成的麻醉小組為手術全程保駕護航。
護理小組也馬不停蹄針對圍手術期護理展開了激烈的討論。
大大小小的會議室擠滿了膚色各異,說著不同語言,戴著不同醫院胸牌,但都穿著同一件白大褂的醫生們。
一次次的模擬手術也緊鑼密鼓展開了,這段日子仁濟醫科大的模擬手術室總是燈火通明。
這場手術最大的難點是需要爭分奪秒,器官取出后不能在空氣中暴露超過四個小時,否則極容易引起缺血再灌注損傷,這就意味著,各手術小組需要在四個小時內完全切除剝離腫瘤并進行血管重建,再和人工血管對接,這需要超高難度和超快速度,也需要非同一般的團隊協作能力。
只要有一個器官壞死,有一個手術小組失敗出錯,這場手術就算不上成功,患兒就可能死在手術臺上。
每個人大腦里都繃著一根弦,尤其是第一手術小組,他們的任務是切除包裹著心臟的腫瘤,稍有不慎,心臟停止跳動的話,滿盤皆輸,后面的各手術小組也就不用做了。
“時間到!”隨著計時器響起來,于歸放下了手術刀,滿頭大汗。
她偏頭去看墻上的掛鐘,四個小時十分鐘,果然……還是有些勉強嗎?
傅磊也摘下了口罩,護士替他擦著汗:“好了,今天就到這里吧”
走出手術室的時候是凌晨四點半,于歸朝著值班室反方向的地方走去,郝仁杰追上她:“你干嘛去?都兩天沒合眼了”
“我去資料室看病例”她擺擺手示意他不用管:“一會困了就在那睡了”
凌晨五點半,資料室空無一人。
打開的電腦還泛著藍光,面前的硬殼筆記本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跡,于歸再也支撐不住一頭栽了下去。
“咣”地一聲,額頭和堅硬的桌子來了個親密接觸,她揉著腦袋又彈起來,繼續在鍵盤上敲敲打打。
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玻璃窗照進來,醫生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眉眼柔和,唇角還掛著微笑,胳膊下壓著的是兩份不同的手術方案,微風吹起白色紙張的一角,隱約露出一個“時”字。
“決定了嗎?”面前坐著的老人穿著火焰藍制服,肩上兩道橫杠,綴著四顆六角星花,略有些惋惜地開了口。
“你是優秀人才,又多次立功,組織里……”
顧衍之搖頭,把手舉到了太陽穴邊,敬了一個軍禮:“我意已決,請首長批準!”
面前的桌上放著一份辭呈,老人摘下眼鏡:“告訴我理由”。
顧衍之的嘴唇囁嚅了兩下,略有些難過的神色,她的手無力地垂下來:“我想陪我的愛人走過人生的最后一程”
老人靠進座椅里,揉著眉頭長嘆了一口氣:“那這樣吧,我放你長假,什么時候想回來就回來吧”
顧衍之微微濕潤了眼眶,又把手舉到鬢邊:“謝謝您!”
“來一根?”刺兒頭遞給她一根香煙。
兩個人倚靠著欄桿吹風,顧衍之婉拒了:“不了,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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