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大雨滂沱，寒風(fēng)呼嘯，天地間黑沉沉的一片，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陰暗的小屋中，付遠(yuǎn)之坐在案幾前，取出匣中的燕子箋，以左手一遍遍默寫著佛經(jīng)。

    有冷汗從他額前滲出，他呼吸微微顫動著，耳邊還回蕩著下午趙府門前，那凄慘無比的一幕——

    “冤枉啊，冤枉啊！趙家沒有叛國，沒有叛國，求陛下圣裁，還趙家一個清白！”

    趙老爺老淚縱橫，他商海浮沉幾十年，一代平江首富，臨到了頭，卻萬萬想不到會淪落至這樣一個誅九族的下場！

    來抄家的侍衛(wèi)極其粗暴，枷鎖拷了趙家老小，像牲口一樣拖了出來，他們衣裳凌亂，頭發(fā)披散著，眾目睽睽下毫無尊嚴(yán)可言。

    有趙家才牙牙學(xué)語的小公子，嚎哭間不慎摔倒在地，那乳娘還沒有來得及抱起時，旁邊的侍衛(wèi)已經(jīng)一腳踹去，正中小孩的心窩，小孩哭得一口氣差點(diǎn)噎住！

    “欺人太甚！”趙家的幾個男兒目眥欲裂，個個激動地朝那侍衛(wèi)撲去，那小公子的生母更是一把抱起孩子，血紅著眼尖叫地要去抓那侍衛(wèi)的臉。

    一時間，混亂一片，趙府門前如人間煉獄般。

    這是付遠(yuǎn)之第一次親眼目睹抄家的過程，書院師生幾乎都趕去了，不少人落下淚來，一片唏噓不忍間，他站在人群中，卻只覺一股寒氣從腳底竄起。

    一夕云端，一夕地獄。

    明明不久前，兩國學(xué)府比試中，趙清禾還為趙府掙了面子，得了梁帝好一番封賞，府中上下喜氣洋洋，今朝卻說敗就敗，淪落到如此凄慘地步。

    風(fēng)云無常，瞬息萬變，竟恍如隔世。

    付遠(yuǎn)之正失神間，他身旁一人胸膛起伏著，握緊雙手就想沖出去，他一驚，連忙拉住了他：“世子別沖動，這是皇上下的旨意，你改變不了什么的！”

    那人正是滿臉急切的姬文景，他低吼道：“你別攔我！”

    付遠(yuǎn)之仍是不松開手，“不要沖動，從長計議才是！”

    他們這邊尚在拉扯時，另一頭已有一道身影擠出了人群，厲聲響徹長空：“你們住手，實(shí)在太過分了！”

    正是氣得渾身發(fā)抖的孫左揚(yáng)，在他身后孫夢吟也跟著擠了出來，“連小孩子都不放過，還有沒有點(diǎn)人性？”

    “放開我！”姬文景一把甩開付遠(yuǎn)之，也義無反顧地奔了出去。

    一眾師生的情緒都有些激動起來，付遠(yuǎn)之站在人群中，呼吸急促，心頭百般掙扎，卻終是未能踏出那一步。

    “阿雋，若你此刻在這里，只怕我也一定攔不住你吧……”他呢喃著，長睫微顫，卻到底深吸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趙家這場滅頂之災(zāi)來得太猝不及防，駱秋遲與聞人雋此刻都不在皇城中，付遠(yuǎn)之只知他們連夜就同阮小眉離開了盛都，卻不知去干什么，他平生頭一次，竟無比希望……駱秋遲能夠在這里。

    雖然很不想承認(rèn)，但似乎前幾次驚濤駭浪，只要他在，就總能化險為夷，頭上那片搖搖欲倒的天，也像有一個人頂著，能讓他們心安一些。

    寒風(fēng)凜冽，一片混亂的場面中，趙清禾被一侍衛(wèi)推倒在地，正惶亂無措時，一道人影風(fēng)一般掠至她身邊，將她護(hù)進(jìn)了懷中，擋住了那些粗暴的推搡。

    “姬，姬師兄！”

    趙清禾滿眼淚光，抬頭間，只對上姬文景一張心疼萬分的臉龐，他摟緊她，呼吸灼熱：“沒事的，清禾，你別怕，我在呢，一切都會沒事的……”

    趙清禾鼻頭一酸，兩眼更加紅了，卻忽然像想到什么，抓住姬文景的手，將一物悄悄遞進(jìn)了他手心中。
    第(1/3)頁